城門前與張富道別之後,靈楓徑自回到家中。他住在一座小茅屋中,雖說沒有紫軒閣原來處所那般華美,不過也能遮風避雨,而且沒人約束,倒也樂得自在。
進屋之後便把門窗關緊,從懷中取出火折子,將桌上的油燈點燃,房間裏頓時亮堂了不少,接著燈光,隻見房間中,除一桌一椅一床外,再無他物,一盞油燈之中,燈油也所剩無幾。
靈楓將燈吹滅,倒在床上,望著屋梁出神。今晚所見之事,現在先來都心有餘悸,好似還能聞到那股血腥味一般,如今世人所說的妖魔鬼怪神仙諸佛是存在的,群黑衣人是妖怪,老道士是神仙,與仙人一撞,應當沾了些仙氣,妖魔鬼怪不敢靠近,如此一想靈楓便也不那麼害怕了,再遇到那些黑衣人大不了一死,死了便死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隻不過自己那個阿姐肯定會傷心欲絕,所以當下還是不死的好。
無論怎麼說,覺還是要睡的,今晚所見在腦中重現一遍後,靈楓便帶著倦意睡了下去。
翌日,揚州城貼來公文,上麵道:昨晚揚州城南戲園被夷為平地,眾看客消失不見,因中看客皆身懷巨富,疑似江洋大盜所為,官府已派人搜索,不久會將凶手緝拿歸案……
靈楓看了一眼便嗤笑一聲,凡夫俗子怎是妖怪的敵手?當下應求高人出手,不過高人豈是那麼容易見到的?還好昨天那老神仙將妖怪都趕跑了,這些官兵捕快們應該搜不到什麼,肯定又會找幾個小偷,湊成一夥“江洋大盜”,然後斬首示眾,便是這件案子的結束,官員的這種把戲,靈楓是看得見怪不怪了。當下隻是瞧了瞧官府的告示,湊個熱鬧罷了,隨後便別著玉笛走向紫軒閣。
和紫軒閣眾人打了招呼,隻因今日無事,便來得晚些,此時已至未時,靈楓隻見玲玉倚在窗邊,看著窗外出神,時不時的笑了一笑。玲玉在平時是不常笑的,隻有在自己麵前才偶爾微笑一下,此時想來心情極好,上下打量了自己這位姐姐,見她發髻多了一支金釵,靈楓心中自然也猜到幾分,便咳嗽一聲,道:“阿姐!”
玲玉這才回過神來,笑道:“靈楓,嚇姐姐一跳,我還以為閣主來了呢?”靈楓嘿嘿一笑,也靠在窗邊,道:“我看不是吧,姐姐是在想心上人來了吧?這才被我嚇了一跳,對吧?嘿嘿。”玲玉被他道破心思,臉上一紅,轉頭看向窗外,佯怒道:“小孩子瞎說什麼呢,姐姐哪有什麼心上人呀!”靈楓怪叫一聲:“哎呀呀,臉都紅了,嘿瞞不住我哦,咦,玲玉姐姐這是什麼?”說完,趁機取下玲玉頭上的那支金釵。
“快還給我,這是楊公子……”玲玉伸手去奪,卻又發現自己說漏嘴了,當下臉色更紅了,簡直要滴出血來,便轉頭不語。靈楓將金釵插回玲玉的頭上,笑道:“哦,原來是楊公子啊,不知這楊公子如何了得,竟能俘獲玲玉姐姐的芳心……”
玲玉道:“真是沒大沒小,姐姐你也戲弄,小時候也是,教你禮數怎麼也學不好!罷了罷了!”靈楓道:“禮數這種東西,太煩人了,就像一個囚籠,說甚麼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飯也有規矩,不知也罷,倒也逍遙自在,這些事暫且不提,姐姐還是快說說那位楊公子吧!”玲玉看著這個小弟又是歡喜又是搖頭,見茬不開話題,便也作罷,隻是將自己遇到那楊公子的經過一一道來。
那正是昨晚發生之事,閣主不想玲玉太過操勞,便要她好生歇息,賞景也可,睡覺也罷,自行安排即可。玲玉好清靜之地,隻是揚州城熱鬧非凡,找個清靜之地難得,於是玲玉便攜琴坐紫軒閣小舟,駛到江麵之上,江麵上雖有江舟,同樣是歌舞升平,不過比街上還是清靜不少。與靈楓酷愛吹笛不同,樂器之中玲玉獨好撫琴,而且她的老師臨死前留了一把古琴給她,之後她便不再用其他樂器,以此來緬懷恩師。
玲玉撫摸著琴身,指尖感受著琴的溫度、紋理、心情,萬物皆有靈,琴也是如此,這一點玲玉是深信不疑的,俗話說的人養玉玉養人也便是說的這個道理。幾聲琴音揚起,雖說是隨手撥弄,寥寥數聲,卻又繞梁之感。
“啪啪啪”有人幾掌而笑,道:“這琴莫非是綠綺?沒錯沒錯,定是定是,書中有雲:齊桓公有鳴琴曰號中,楚莊有鳴琴曰繞梁,中世司馬相如有綠綺,蔡邕有焦尾,皆名器也。沒想到能在此地聞綠綺之音,倒不枉此行!哈哈!”
玲玉停止撫琴,隻見一小舟靠近,聽得有人道:“公子,綠綺是司馬相如造的嗎?”另外一人答道:“阿飛,你又錯了,這琴非司馬相如而造,卻是因他名噪一時。”船篷中走出兩人來,卻是兩個少年,一主一仆。那公子生得俊俏,劍眉星目,嘴角含笑,一襲白衣加身,更顯飄逸不凡,玲玉見他腰間掛著一塊玉佩,價值連城,非平常人所能有,來到揚州這種煙花之地,這公子怕也是風流紈絝的富家子弟,頓生厭惡之感。
“佳人撫琴,倒也是件美事,姑娘不如就撫琴一曲如何?”那公子坐在船頭笑道。玲玉本不願撫琴,便裝作沒有聽見那公子之言。旁邊的那個少年卻不樂意了,朝玲玉怒道:“我叫公子叫你撫琴,你聾了嗎!”
“阿飛,坐下!”那公子喝道,並向玲玉抱拳,笑道:“姑娘,怪在下管教不嚴,才叫小弟出言唐突佳人,請見諒!”那個叫阿飛的少年,悶悶不樂的坐在一旁,畢竟自己主子都發話了,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說的,隻得一個人生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