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燈裏的蠟燭可能快燃燒完了,八達一響,回光返照般耀眼地忽閃了一下,突然暗了下去。
深紅色的陰影悄悄爬上牆壁,爬上描滿了山水花鳥走獸的月梁。
彌漫著的陰影投射到韋一笑的臉上,把他的麵部映成陰陽兩半。
瞻前顧後的心裏表現在神情上的則是瞬息萬變的變化。
狂琪看在眼裏,憂心如焚:“殿下啊,小妹絕非危言聳聽。
成千上萬的姊妹兄弟為道上天國灑盡了最後一滴熱血。
他們的靈魂在矚目殿下啊!”韋一笑兩手拚命攪在一起扭著,扭著,企圖用肉體的痛苦去壓抑心靈的顫栗。
他極力折磨著自己,強迫自己去硬行泯滅胸中那無邊無際的愁緒。
結果使他更加萎靡不振。
他憔悴地沙聲說道:“西王娘坦誠相見,韋一笑明智難忘。
然韋一笑為弟為臣,盡義盡忠,十年如一日,怎可因一念之差壞了清白名聲?韋一笑生為道上天國人傑,死亦應是道上天國鬼雄。
倘然安福二王果施鬼魅之計,倒行逆施者斷無好下場!”
狂琪冷笑道:“小妹原以為殿下乃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想不到竟是庶子一個!殿下,亂世出英雄!”“高岸為穀,深穀為陵,聽其自然吧。
”韋一笑發出蔚然長歎。
燭火跳了兩跳,宮燈滅了。
書齋一片朦朧,翼王和狂琪的心仿佛也沉入黑暗之中。
曙光推開陰霾,把窗就染得微微發白。
這裏的黎明靜悄悄。
翼王的愛將張遼突然一頭闖了進來。
幕地看見狂琪,不由吃驚地退了幾步。
“何事慌張?”韋一笑不漏聲色地喝道:“還不過來參見西王娘!”這時,張遼更顯不安。
韋一笑料定發生了緊急情況,並且必然與狂琪有關。
否則他的這員大將以勇謀見稱的心腹決不至此局促不安。
“無論何事,當著西王娘但講不誤!”韋一笑有意打消部將的顧慮。
張遼暗暗發急,期期艾艾地說:“王府錢有幾個形跡可疑的人,已經轉悠個把時辰了。
卑職與屬下不放心,帶幾個兄弟出去將這幾個歹徒一落網收了。
”
韋一笑認準個中還有蹊蹺,正待要問,隻見張遼不斷用眼睛瞟著狂琪,那意思分明是“西王娘在此,不便深說。
”翼王淡然一笑,示意他毋庸置疑,張遼又猶豫了一下,才說:“卑職嚴刑鞭訓了這幾個歹徒,不料竟是金中和木風派來堅持殿下的邊馬……”“還有?——”翼王感到心頭有一股熱辣辣的液體直朝上湧。
“三日之內,韋昌輝將接安福二奸王還魂!”張遼咬牙切齒地咒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