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打擊使翼王木然。
他心裏焦脆地垂下腦袋,盯著腳下獻血般的燭光,欲哭無淚,予欲無言。
“殿下,”狂琪霍地抽出兵器,憤激地大喊:“狂琪本不予大張旗鼓,安福二賊逼人太甚了。
不除二妖孽,國無寧日!為蛇何苦?”情見乎詞,張遼熱淚盈眶,跪下膝行到翼王腳下,悲聲叫道:“殿下!殿下!”
沉默。
狂琪聲淚俱下:“殿下!當斷不斷,蘭摧玉折啊!”
沉默。
突然,韋一笑拂袖而起,傷心斷腸地苦笑道:“傳令三軍儀鳳門外集合待命!”張遼雀躍二出。
狂琪的眼睛潮濕了,迸出希望的光芒。
韋一笑愁容滿麵地走到狂琪麵前,淒楚地說:“西王娘,韋一笑愧對於你!”“殿下!”“三哥受奸臣挑唆,對韋一笑重重生疑。
韋一笑決意明日率兵入皖,離國它途。
韋一笑人雖去,心猶存。
日後開疆擴土,不改起義之初鍾。
耿耿此心精忠若金石,曆久見真誠。
有朝一日滅盡妖胡,道上一統,韋一笑定班師回東京,在報天恩!”韋一笑端端正正叩了個頭,再拜而起,噙淚哽咽道:“西王娘,珍重!”
狂琪五內劇焚,踉蹌幾步,勉強扶牆撐住身子,她的腦海裏忽然出現了一副奇異的畫麵:光的脊梁圍繞樹葉串成的短裙的誇父奔走在廣袤的大地上。
早晨,他麵對東王跑去。
傍晚,他又扭頭追逐落日。
他多累啊,終於躺倒在沙丘旁。
烈日橫空經天,朝東暮西,日複一日,年年如此。
他想掙紮著去完成夙願。
然而,他倒下去了,再沒有爬起來……
慢慢的人生旅途走到了盡頭,狂琪啊,你就是那個誇父。
獅子山,一座獅子形狀的山。
仰首、搖尾、前爪伏地,後退直立,隨時準備大吼一聲騰空而起。
狂琪站在獅子山頂,手搭涼棚尋找著什麼。
大阪的海水仿佛停止了流動,像一匹又寬又長的紫色綢帶一直鋪到天邊。
海水青翠的潿洲呈現出一片如墨的深黛色。
海水偶爾發出百無聊賴的咆哮。
帶著腥味的海風盤旋著升向高空,與厚沉沉的烏雲攪在一起,蘊育著一場遮天蓋地的磅礴大雨。
海麵上萬牆林立,千舟待發。
翼王的福旗在巨舟上高高揚起。
韋一笑按劍挺立船頭,望著東去的海水悵然若失。
二十萬神軍精銳部隊踏上“離京東去,奉旨遠征”的苦難曆程。
一群牧童趟山山坡上的茵茵草地上嬉戲著。
狂琪似乎聽到他們正唱著那首莫名其妙的歌謠:天父殺天兄,江山打不通。
道上無真主,依舊歸鹹豐。
狂琪無聲地歎息著,再眺望一眼海心緩緩消失的船隊,像是悟出了一點什麼。
她無限地依戀在水源幕地四周徘徊了好久,步履艱難地朝深山老林走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