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裏,迪倫像往常一樣,總是最早醒的那個,無論晚上他們幾個折騰到幾點,他總是會在宿管大爺砸門之前就早早的洗漱完畢,穿好校服,靠在疊好的被子上玩手機。他昨晚跟剛在一起一個多月的女朋友小影聊到了很晚,初嚐愛情甜蜜的他很享受與小影呆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從白天一起吃早飯,一直到晚上回到寢室,似乎夢裏都還在膩膩歪歪。小影喜歡迪倫的聰明,而迪倫也確實如此,似乎那些對小影來說頭疼不已的理科習題在迪倫那裏都像遊戲一樣簡單,雖然在別人眼裏迪倫是那種很悶騷的人,帶著一副大框眼鏡,身形消瘦還有點駝背,平常說話慢條斯理,但一旦解出了難題就會神經質的興奮,最明顯的就是他那自帶四分之三拍節奏的笑聲。小影並不覺得迪倫有哪裏奇怪,她很欣賞他的頭腦,總是把一些很複雜很困難的問題梳理的井井有條,跟他呆在一起時她隻需要沒心沒肺就可以了。
迪倫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其他人都還睡著,他發覺寢室裏的光線比平時要亮很多,陽光打在整片窗簾上,均勻的映亮了整個房間。迪倫心頭一驚,意識到他們都睡過了,拿起手表一看,果不其然,這一覺都已經睡到快十一點了,第二節課都快要結束了,他眼前浮現了班主任郭玉榮那張猙獰的臉,脖子上瞬間拂過一絲涼意,感覺背上都冒出了一些冷汗。他慌忙的掀開被子,飛快的穿好襯衫,剛想喊其他人起床,但突然覺得又有哪裏不太對勁。今天是周一,放在平時早上七點是升旗儀式,操場上六點四十列隊音樂就會響起,四合院離操場不過兩百米,聲音大的就算是捂住耳朵也沒用,宿管大爺更是會隨著進行曲粗暴的敲打每一扇門,吆喝每一個人起床。但今天怎麼這麼安靜?迪倫心裏邊犯著嘀咕,邊穿上鞋朝著房門走去。他打開了房門,走廊上一片寂靜,陽光傾斜著從外麵照射進來,狹長的通道上泛著朦朧的光,一切看起來都跟往常一樣。迪倫走到了隔壁的104寢室,敲了敲房門,順帶著喊了幾聲,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裏回蕩了幾下,然後又重歸安靜,屋裏麵沒有任何回應。迪倫又緊接著敲了另外幾個宿舍的房門,都無一例外。
“可能我們真的睡太死了吧。”迪倫雖然這麼跟自己說,但他心裏還是不太相信,昨晚上大家又沒有宿醉,怎麼就會聽不見外麵的聲音呢,就算操場上喇叭壞了,宿管可是會挨個房間的砸門啊,難道宿管也睡過頭了?迪倫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走到了宿管房間的門口。令他意外的是,宿管的房門是半開著的,他在房門上敲了兩下,然後走了進去。宿管的房間裏由於采光不好,顯得有些陰暗,整個房間散發著一股奇怪的氣味,似乎不像是因為潮濕而產生的黴味,而像是混雜著蚊香和剩飯的腥味。迪倫用手抹了一下鼻子,繼續向裏麵走去,周圍還是不同尋常的安靜,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聽的一清二楚。走過了洗手池和衛生間,迪倫看到了轉角處宿管的床,房間雖然很陰暗,但是迪倫還是能清楚的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
“劉老師?”迪倫喊了一聲,順手去摸牆上的燈的開關,潔白的石英燈瞬間把整個房間照的雪亮,迪倫看到眼前的景象,頓時頭皮發麻,胸口像是被錘子狠狠的砸了一下,渾身的皮膚瞬時收緊,一股惡心從胃裏翻騰而起,迪倫趕緊用手捂住嘴幹嘔了幾聲。
床上的人正是宿管老劉,那件洗的發白的條文襯衫他每天都會穿,他的整個身體麵向牆壁斜躺著,右臂和右腿不知道被什麼可怕的力量撕扯掉,森白的骨頭從暗紅的碎肉裏暴突出來,但是皮膚還相連在一起,右臂垂掛在身體的背後,右腿已經徹底的脫離,被扔在相反的床頭一側,猩紅的血液映紅了老劉的整個身體和整張床,緩緩的朝著迪倫的方向流淌蔓延著。迪倫從來沒見過如此駭人的景象,被嚇的腦子裏麵一片空白,感覺胸腔被劇烈跳動的心髒一下下的捶打著,呼吸困難,又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惡心,腳下一軟,跪在地上弓著身子用力的嘔吐。迪倫感覺到整個腹部都在痙攣抽搐著,直到吐到什麼都吐不出來了,他才重新感知到了四肢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