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堵了兩三天後,終於雪住了。臨清他們緩慢地行進著,終於到了江州。
似乎這裏的空氣都帶著一些潮濕的水氣。臨清忙著讓人收拾屋子。又得從頭再來,隻是不記得是多少次這樣的忙活了。第一次這樣的收拾,還是剛嫁進傅家的時候了吧。
她坐在了窗前,嗅著那帶著雨後些許腥味的空氣,手指撫上了自己成親之時穿上的這一身嫁衣。當時自己是怎樣忐忑的心情,在聽到他要進宮的時候自己那種惴惴不安。要說那時候就對他有什麼不一樣的情緒,是不可能的。最多的,也不過就是見過他兩次,知道他的一些基本的情況,談不上了解,也不算陌生。其實當時她有些緊張,若是當天晚上他沒走,自己該怎麼麵對他。
後來見到受傷的他,她的心才終於落了下來,至少他是安全的。其實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對的人,隻是自己已經選擇了嫁給他,而且已經成為了傅三少奶奶,她似乎,除了努力,沒有別的辦法。
曾經想,就算沒有戀愛,這樣細水長流的日子,總會有些感動和小驚喜充斥其間的吧,而且,他還是個沒有人伺候的。所以,她也懶散了,於是,在貞娘出現的時候,她直接選擇了逃避。
是的,逃避。她從來不知道,其實他也在潛移默化她的生活。他早上不喜歡按時起床,總是要她去拉他的耳朵才肯起身,卻一定要拉著她淺吻一遍。他不喜歡吃青菜,她隻能變著法將肉和菜一起做,讓他沒辦法隻挑出肉,他還擰了她的腮說她小氣。他喜歡吃水果,卻是最喜歡西瓜,喜歡大口大口地嚼,她卻喜歡小塊小塊地吃,老要互相關掉。她喜歡坐他坐的那把椅子,在他的書桌上寫字。他的賬本他的私事,她可以隨時問,而他,好象從來沒問過她到底掙了多少錢,隻會在鋪子遇到麻煩的時候,先出手去擺平。當然他不是個萬能的人,就那一次對她的撒謊,就造成了她心裏長久的陰影。
想著想著,一滴晶瑩啪地落到了那大紅的綢緞上麵,倏地被吸收了,隻留下了淡淡的水漬。原來,有這麼多的回憶了,原來,他已經成為了習慣。她不怕他狠心,甚至不怕他絕情,可是她真的很怕他這樣無孔不入,而現在,她的生活裏,已經滿滿當當都是他的位置。看著的時候和他玩笑,他不在的時候的想念,似乎已經成了必然的事情。
她吸了吸鼻涕,鼻子有些塞了。她用手背胡亂抹了抹眼淚,隻覺得淚水浸過的手背的肌膚都有些緊繃。一定是他這幾日都在外麵處理大雪壓垮民房的事情,兩天沒有回家,她太過擔心而引起的。可是她卻一直不願意去想,為什麼她會擔心。
“三少奶奶。”門外一個滄桑的聲音適時地打斷了臨清的思緒。
臨清轉過頭去,見到了穆嬤嬤,頓時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說道:“嬤嬤,怎麼來了?”
穆嬤嬤早就站在門口了,看著臨清一個人對著嫁衣垂淚的樣子,那側臉,那動作,竟與幾十年前的一個景象如此的相似。隻是一個是在出嫁之前,而現在的臨清,卻讓人感覺不到一點兒悲傷。她也收回了自己的想法,說道:“三少奶奶,奴婢想告一天假。”
“嬤嬤有事嗎?”臨清有些詫異。
穆嬤嬤的臉色瞬間有些低沉了下去,半晌才道:“我想去老家看看。雖然和那個人已經沒了恩情,可是,畢竟還是夫妻一場。”
臨清聽了穆嬤嬤的話,瞬間明白了。她記得有一次隱約聽雙翠提過,說是小的時候穆嬤嬤的丈夫似乎還來過陸家。不過她也不是原來的臨清,並不知道穆嬤嬤是不是真有成過親。如今看來,這倒是真的了。她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明兒派兩個人跟嬤嬤回去。不為別的,就是這路,也不能讓嬤嬤一個人這麼的危險。
穆嬤嬤點了點頭,似乎是思索了一會兒,然後道:“若是我的那個女兒還在的話,怕是也跟二小姐差不多大了。”
“嬤嬤。”臨清分明看到她的眼裏閃著一些晶亮,想安慰她,可是在喚了她一聲後,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穆嬤嬤也不掩飾,拿出了手絹,細細地抹著眼淚,說道:“當初奴婢的那門親事,太太本是極力反對的。奴婢現在真的很後悔,若是當初留在了太太的身邊,也不至於,在剛生下女兒之後,就被那人趕出了門。最後,連女兒也不得相見。”
臨清說道:“嬤嬤,那您的女兒不是有可能還在人世嗎?萬事都還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