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這還是一個不好笑的玩笑話。
孟棠起先一愣,明白了話裏的意思神色頓時難看起來,心裏立即默念了幾遍阿彌陀佛,然而孟棠覺得罪過不代表少年覺得不好笑,此刻自顧自便哈哈笑了起來。
或許是時至夜裏吃客數量減少,客棧上菜的速度很快,不消片刻便齊活擺在桌前。
孟棠簡單地吃了幾口墊饑,而令他感到驚奇的是,方才還話不絕口滔滔不斷的洛宿吃起飯來竟是出奇的安靜,食不言寢不語,竟真的是一言不發。
直到吃飽了肚子,孟棠靜坐在木桌前,對麵的洛宿則是伸手開了那壇果子釀,又親自為孟棠斟茶一盞。
見到少年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孟棠隻覺得有幾分好笑,輕輕搖了搖頭。
當然,他並不是嘲笑少年年紀輕輕便飲酒,而是覺得這酒喝的毫無道理。古有將侯陣前痛飲,為的是增添士氣愈戰愈勇;聖賢書前舉杯,則是將一腔熱血融於酒中,激發詩興;而在寒禪寺的萬卷經書中孟棠也曾見過,有聖僧鎮魔前豪飲一杯,更是蘊含了莫大道理。
若說世人飲酒是喜酒味,可洛宿這個看上去十六七歲的少年喝起酒來,總令孟棠覺得怪怪的。
不知是心理問題還是什麼,當他自己喝下杯中茶水時,突然覺得茶水格外幹澀,完全說不上好喝。
洛宿看著孟棠將杯子放下,笑眯眯說道:“孟兄顯然不是本地人,這個時候來六合城隻有一個原因,你是來參加六宗試的?”
孟棠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也對,小西天自古以來便是佛門聖地,尤其是近百年間,隻要是光腦袋的幾乎都會想要進小西天,隻不過能夠進去的寥寥無幾。”洛宿若有所思,笑著道。
孟棠並未直接回答,而是搖頭一笑,道:“佛曰,不可說。”
洛宿見孟棠滿口的佛曰,隻好苦著臉喝悶酒,不再提有關六宗試的事情。
反倒是孟棠,喝了兩杯清茶隻覺得喉嚨裏一陣幹辣,卻是越喝越渴,有些本可不說的話也忍不住說了出來。
“洛公子究竟做了什麼,剛才那二人口中的公子又是何人?”
孟棠很清楚洛宿剛才的解釋隻是玩笑話,眼下這番話問出,他認真地看向洛宿。
不可察覺,洛宿嘴角的笑意微微僵硬一下,隨即便舒緩開來,故作神秘一笑。
洛宿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繞了個彎說道:“洛某與孟兄雖然隻是萍水相逢,但我覺得這個朋友可以交。”
說著,洛宿便舉起手中酒杯,笑眯眯看著孟棠。
孟棠無可奈何,隻好學著江湖中人的模樣舉起茶杯,兩杯輕輕一碰,發出一聲清脆悅耳的輕響。
洛宿點了點頭,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喜悅道:“有些話剛才不好意思說,現在總算可以說了。”
洛宿看了孟棠一眼,帶有深意笑道:“我們剛認識不到兩個時辰,佛祖就已經曰了三次,其實在你第一次曰的時候我就很想對你說一句話。”
孟棠眨了眨眼睛,疑惑看去。
“佛曰不及老子曰。”洛宿捏了捏眉心,神態自然說道。
孟棠哭笑不得,表情怪異了許久不由搖頭一笑,不置可否。
“現在我可以回答你剛才那個問題了。”洛宿再次斟滿酒水,頓了頓笑道:“老子曰,不可說。”
雖說這種話稍許有辱斯文,聽在某些僧侶耳中說不準便要拍案大怒而起,隻是孟棠並不是一個固執己見的迂腐之人,察覺到洛宿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便也不再多問。
“有什麼不好說的。”隻是不知為何,孟棠此刻神智竟隱隱有些模糊,話語不經大腦便脫口而出,喉嚨裏愈發辛辣,他伸手又將茶杯舉起。
洛宿看著眼前這位滿臉紅彤彤的少年和尚,看著對方略有迷離的神態,忍不住笑意道:“是啊,我如果不說,你又怎麼知道喝的是浸泡在酒水裏的茶葉。”
孟棠聞言怔了怔,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隨即麵色難看,口中的茶水不知是喝下去還是該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