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殺人的理由(1 / 3)

“我本不想殺她的,可田軍好幾天都不回家,對我的關心也越來越少,保姆回來說看見他的車徑直開進C區。以前再怎麼有應酬,他每晚都會回家,我知道他離我越來越遠,我快留不住他了。於是我安排保姆去物業那邊打聽,得知他以自己的名義租下了另一處別墅。這個渾蛋,以為我再也站不起來了,竟然把女人養到家門口!”老李站在門口的走廊上,等王亞楠關上拘留室的門,隨即轉身向電梯口走去,邊走邊說:“安再軒就在一號審訊室。”

“傳他來的時候有困難嗎?”王亞楠問。

老李搖搖頭:“隻是這小子讓人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不知是高高在上還是拒人千裏,總覺得他好像與眾不同。”

“剛才和田軍的交談中,我想他還不知道安茹具體的恢複情況,而他自始至終都認為是自己害了段玲。尤其是當他得知段玲懷了他的孩子時,強烈的自責感使他背下一切罪責。田軍之所以這麼做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內心對安茹的愧疚很深,因為當初那場車禍。”

“你的意思是,他懷疑到妻子安茹身上,知道段玲的事情和她脫不了幹係,但又沒辦法證實自己的推斷。在這種矛盾心態下,他為了懲罰自己,一激動就扛起了整件案子。”老李皺起眉頭,“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不是自己做的還承認,這可是要判死刑的啊!”

王亞楠苦笑:“他也是性情中人,總覺得自己對這兩個女人都有虧欠,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也後悔,如今又加上一個盼了這麼多年的孩子,他腦袋一熱,說出這樣的話也不足為奇。”

正說著,上行的電梯門打開,王亞楠意外地看到了章桐。

“亞楠,我正找你,發現了新線索。”章桐邊說邊從隨身公文夾裏拿出一份檢驗報告遞給王亞楠,“你還記得我曾經說過,在二號女屍也就是李愛珠的屍體指甲縫裏發現的人體皮膚碎屑嗎?”

王亞楠點點頭:“沒錯,你說DNA檢查出來是屬於一個男人的,但庫裏沒有匹配對象。怎麼了,你那邊找到符合的DNA樣本了嗎?”

“那倒沒有,我後來又對樣本進行了細胞生化檢查,希望能夠查出對方是否有特殊的遺傳類疾病。結果你猜怎麼樣?這個男人患有一種通俗說法叫‘紅斑狼瘡’的免疫係統變異皮膚病。因為這份檢驗樣本中,抗ds-DNA抗體、抗抗體和抗核抗體的陽性率達到百分之九十五,而且碎屑中的皮膚組織表麵的血沉非常高,達到百分之百。亞楠,他的病應該已經到了中晚期。”

“那這種病最明顯的表現是什麼?”王亞楠一邊走出電梯,一邊回頭問道。

“血小板減少,麵部光過敏,指甲端紅腫及有水泡皮疹的出現,血壓升高,持續低燒,渾身骨骼疼痛。”

王亞楠突然站住,轉身麵對章桐:“你剛才說這是一種遺傳性的疾病,那麼我想問,得了這種病,後代都會遺傳和病發嗎?”

章桐搖搖頭:“那不一定,患有紅斑狼瘡的人,如果把基因傳給下一代的話,那麼他的後代中也有可能隻是隱性病毒的攜帶者,卻不會爆發,當然有的人就沒有那麼好運。”

王亞楠和老李對視一眼,輕輕說:“我看見過那樣的一隻手!小桐,你跟我們來,親自幫我們判斷一下,他現在人就在審訊室。”

在經過辦公室通向審訊室的過道走廊裏,王亞楠叫住於強:“你馬上申請搜查令,然後去田軍家別墅的車庫裏,那裏有一輛車,好好給我搜,任何證據都不要遺漏掉。”

於強點點頭,轉身迅速離開。

“對了,醫學院附屬第一醫院那邊查得怎麼樣?找到負責醫生了嗎?”王亞楠回頭問章桐。

章桐聳了聳肩:“根本就沒有這樣一個人,我找了我的同行,他也是病理科的人,我把那個醫生簽名傳真過去,結果全院的醫生看過後,都說根本不認識這個簽名。給安茹看病的醫生要麼沒睡醒在鬼畫符,要麼就是有人編造的假簽名。”

“等等,”老李忽然想到了什麼,“那個安再軒不是在天長市醫學院教書嗎?我記得這些教授講師們都會帶醫生去附屬醫院實習。你們先等我一下,我去打個電話核實情況。”

很快,老李就興衝衝地回來,嘴裏還咕咕噥噥的:“這小子,總算露出狐狸尾巴了。”

安再軒一個人在審訊室裏已經等了將近二十分鍾,他顯得有些不安,時不時掏出手帕在額角擦了擦,又不停看著腕上的手表,感覺自己像極了一隻被關在箱子裏,毫無目的四處亂竄的老鼠。

門口傳來腳步聲,隨即審訊室的門被推開,陸續走進三個人,前兩個安再軒見過,知道是刑警隊的,而最後是個身材瘦小的女人,穿著工作服,手上戴著醫用手套,右手還拎著一個小工具箱。

“你們想幹什麼?為什麼把我帶來?我下午還有課,你們不能隨便抓人的。”安再軒先發製人地開始嚷嚷起來。

王亞楠微微一笑:“別急,安先生,這是我們法醫室的主任,她要對你做些例行檢查。”

或許也是學醫出身的緣故,安再軒不安的感覺更加強烈,他剛想站起身,身後站著的老李早就摁住他的肩膀,一時之間讓他無法動彈:“請你配合一下,安先生,你現在是被傳喚,有義務配合我們警方進行各項工作的開展。再說了,我們沒有證據也不會隨便傳喚你。你現在牽涉進一樁殺人拋屍案,我們這是依法對你進行檢查取證。”

安再軒心有不甘地咬緊嘴唇,終於不再掙紮,但把憤怒的目光投向王亞楠。

章桐來到安再軒身邊,先抓起他的手臂,然後仔細查看他的手指。在此期間她始終一言不發,最後章桐抬起頭,對王亞楠說:“符合紅斑狼瘡病人的症狀,但我想因為他一直在用藥控製,所以並沒有爆發得很厲害,我需要采集他的DNA樣本回去進行比對。”

一聽這話,安再軒就像被蛇咬了,猛地往後一縮。

見此情景,王亞楠不由得冷笑:“DNA樣本的采取是不疼的,隻要用棉簽在你口腔壁上輕輕刮一下就行。你不用害怕,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盡早排除你的殺人嫌疑。所以你不用擔心。”

“不不不,你們不能因為我是紅斑狼瘡患者就隨便提取我的DNA樣本,你們沒有證據!”安再軒還在努力辯解。

老李從公文夾中找出那張殯儀館的拋屍現場照片,又拿出電信部門的追蹤記錄,一一擺放在安再軒麵前:“我們沒有證據就不會請你來了。這個照片中的人應該是你吧,還有這個手機號碼,熟悉嗎?我想現在如果我再撥打一次的話,肯定能夠聽到你口袋裏的手機鈴聲。”

安再軒下意識地把手伸向褲子口袋。

“別看了,上次在你姐姐家門口,那個電話就是我用手機打的。安再軒,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為什麼我們要提取你的DNA樣本。是你用特殊方法殺害了李愛珠,在搏鬥過程中,李愛珠的手指甲縫裏留下了你的皮膚碎屑,其中就有你的DNA樣本。你要是心裏沒鬼,就不會害怕我們提取你的DNA樣本去做匹配試驗!”

安再軒就像被當頭狠狠敲了一棍子,頓時蔫了,他垂下高昂著的頭顱,沮喪地注視著麵前桌上的照片,沒多會兒,他嘶啞著嗓門說:“你們別檢驗了,用不著了,我現在就可以把結果告訴你。那個女人手指甲縫裏的皮膚碎屑是我的。”說著他把右手手掌高高抬起,中指背麵赫然有被抓傷破皮的痕跡,“我自以為什麼都考慮到了,就是沒想到最終還是露出馬腳。這是報應!”

王亞楠從審訊室抽屜裏拿出一隻錄音機,放在桌麵上,摁下錄音鍵:“說吧,安再軒,你究竟是怎麼殺害李愛珠的,把事情發生的前前後後詳細說出來,再瞞著也沒必要。”

安再軒突然抬起頭:“警察同誌,段玲那小丫頭也是我殺的。”

“不,殺死段玲的是你姐姐安茹!”王亞楠的語氣中充滿嚴厲,“一個因愛生恨的女人。”

“她、她坐在輪椅上,行動不便,怎麼能殺人?”安再軒急了,幾乎要從椅子上站起來。

“坐好,給我老實點!”老李嚴肅地警告,“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護著她,以為我們警察都不會動腦子嗎?那天晚上,凱旋高爾夫球場的保安看見案發前後有兩輛車開進高爾夫球場。進去的時候兩輛車一前一後相隔有些時間,而卻是一起出來的。就在第一輛車進入高爾夫球場後沒多久,你的手機號碼就朝那個區域打了電話,很快第二輛車就出現了。就在剛才我把你傳喚來的時候,重案隊同事已經申請對你捷豹車的GPS定位係統記錄進行查證。你得慶幸你姐夫送給你的是輛進口好車,為了防止被盜,這種先進的GPS定位係統忠實地記錄下半年內你去過的每個地方。在這一點上,我想普通汽車能記錄二十四小時就已經很不錯了。記錄顯示,你在打完電話以後二十多分鍾才到達案發現場,所以說你是被別人叫去的,而不是首先過去殺人拋屍。”

“還有,就要談到你姐姐安茹的病情了。安再軒,你姐夫田軍說自從醫院裏出來後,一直是你陪伴在你姐姐身邊,帶她看病,幫她做康複治療。很奇怪的是,前麵幾頁病曆本,我們都能看清楚主治醫師的姓名,後麵卻跟鬼畫符一樣,而且自從安茹出院回家後,病例記錄顯示她似乎一直處於恢複的停滯狀態。我想這其中一定是你搗的鬼,對不對?”王亞楠緊緊盯著安再軒的臉,“我想如果我去找這些簽字醫生核查的話,結果肯定會不太一樣,當然,前提是我能順利找到這些人,但壓根兒就不存在這些醫生,去哪兒找?安再軒,後期病例都是你偽造的,一切一切都是為了掩蓋你姐姐已經逐漸恢複的真實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