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馬車在不甚平整的官道上快速行駛,顛簸得很有節奏感。一路上,我都悶悶不樂的,耷拉著腦袋不說話。
馬車突然停了,晃得我身子往前猛的一栽,一腦袋就往車門上撞了過去。
原本以為我會撞個頭破血流腦震蕩,誰知頭頂心觸到的卻是一片溫軟而有彈性的東西。我詫異地抬頭,就見蘇淺溪不知何時已經打開車門了,一手撩著簾子,上半身都鑽進來了,我那一撞,正撞在他小腹上。
腦殼多硬啊,我衝出去的力道又大,蘇淺溪這一下怕是有得受嘍!
我幸災樂禍地想,絲毫沒覺得不厚道,不料,蘇淺溪卻並沒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樣,臉色煞白、額頭冒汗、捧著肚子直打滾,反倒是淡定地提著我的後領,將我拎起來,放到座位上,自己也進來了,在我對麵坐下。
我冷冷地瞪著他,滿心裏防備,這貨又要搞什麼幺蛾子?
“魚兒,別鬧了,成麼?”蘇淺溪似乎很無奈,右手捏著額角,臉色有些疲憊。
我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蘇淺溪的聲音有些沉,低低地響在我耳邊:“為什麼突然離家出走?”
要你管!
我心裏嘶吼著,嘴唇卻像是抹了漿糊似的,根本不想回答他。
“魚兒,你到底想怎麼樣?”蘇淺溪低低一歎,語氣中似乎帶著淡淡的乞求意味,“不鬧了,好不好?”
我就嗬嗬了。
這人腦子有病,精神錯亂,羊癲瘋!
“停車!”我撩開車簾,衝外頭大喊一聲。
馬車立即停下,狗蛋連忙上前扶我下車,那白生生的小臉,硬是被擔憂和憤怒憋紅了。
我牽過一匹馬,翻身騎上去,放開韁繩就跑,很快,狗蛋的呼喚聲便聽不見了。
天依舊很藍,雲依舊很淡,風依舊很輕,花依舊很香。
我依舊很煩。
一口氣跑出去老遠,紮進樹林裏,林中有一條小溪潺潺而流,溪水清澈,水底的鵝卵石清晰可見。
我長籲一口氣,甩開韁繩,在馬屁股上重重地踢了一腳,健馬吃痛,長嘶一聲,撒開四蹄跑遠了。我一腦袋紮進小溪裏,往溪底一躺,整個人都沉入水中。
我前世是魚,今生雖然投胎為人,但尊者為了讓我把天界那幫孫子削得稀碎,與了我一道佛光護體,我還保留著前世為魚的記憶和法力,雖然法力隻能在月圓之夜使用,但下水還是沒問題的。
在水底躺著十分舒服,我躺著躺著就睡著了。醒來時,天色已經擦黑了,溪邊生了一堆火,亂石堆上抱膝坐著一個天青色的影子。
“醒了?”蘇淺溪的聲音淡淡的,不複怒氣與無奈。
我心裏一驚,這貨怎麼又找到我了?我都把馬打跑了!
我“嘩啦”一下從水裏坐起來,濕淋淋地往岸上走,邊走邊冷冷地問道:“你跟著我做什麼?”
“怕你被野獸吃了。”蘇淺溪半真半假地說,衝我淡淡地一勾唇,笑意淺淡如薄暮。
這貨居然對我笑?他撞鬼了,還是我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