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無故溜號的行為,可惡的電話報以不停的響鈴。使我不得不循著聲音去找尋電話的位置。經過大約一分鍾的努力,我終於在床頭櫃上的花盆後麵找到了它。按下接聽鍵,慢慢靠近耳邊。
“怎麼才接電話!”小劉急促的聲音響起。
“睡死了,沒聽見。”我聲音有些沙啞,喉嚨很不舒服,我試著清了清嗓子,接著問道。
“什麼情況?這麼急。”
“大案子,省公安廳的領導也要來。半小時後,市局大會議室緊急集合。”
“啊。”
“啊什麼啊!快點呀!”
“啊。”
“你在哪?”
聽聲音小劉似乎有些不耐煩,也更加急促。
“在家唄,還能在哪。”
“你的車在樓下麼?”
“呃.....不在。”
該死,又一次因為喝醉把車扔在了酒吧門前。
“趕快收拾,我去接你。”
“恩。”
結束了這簡短又急促的對話,我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淩晨三點我終於下了床。忍著欲裂的頭痛和胃中的難受,我扶著牆緩慢的向衛生間挪去。
我一邊打開水龍頭,向洗手盆中注著水,一邊向馬桶前走去。這一切都顯得熟練而自然。剛走到馬桶前麵,胃中就一陣翻騰,該來的還是來了。我扶在馬桶上瘋狂的吐著,好像要把上星期喝的酒都要再吐一遍一樣。最近每次宿醉後我都會這樣,我以為是酒的緣故,醫生說是因為我腦袋裏的腫瘤。
是的,我腦袋裏有個腫瘤,一年前體檢的時候確診的,當時不算太大,說是可以動手術。我沒同意,我是不願意讓別人把我的腦袋打開的,我畢竟是一個靠頭腦吃飯的人,萬一有個意外,手術失敗了,我傻掉了,那還不如直接讓我死掉算了。
為了這件事我和醫生進行了一次深入的談話,他同意替我保密,我答應他按時複查,一旦發現腫瘤有惡化的趨勢馬上進行手術。
最近的複查結果並不樂觀,醫生說腫瘤變大了,怪不得我最近起床後頭疼的越來越厲害,嘔吐的也越來越頻繁。為了這事醫生已經給我下了最後通牒,說是如果還拖著,我們之前的協議就作廢,他會通知市局領導強製我休假。最後還決定加大我的藥量,所有用藥全部加倍,這個決定唯一的影響就是我以前一口水就能送服的藥量,現在需要兩口。症狀卻依舊不見緩解。讓我不得不懷疑最近吐得厲害是因為吃了太多的藥的緣故。
吐完之後我衝了水,隨手蓋上了馬桶蓋子。走到鏡子前,這時洗手盆中的水剛好注滿。簡單的漱口之後,把頭插了進去,任憑冷水刺激著我的大腦,這似乎是能讓我盡快的從宿醉中清醒的唯一的方法。強忍著痛苦,或者說是痛快,我讓自己盡可能的在水裏多呆了些時間。
頭腦清醒了,行動似乎也加快了不少。我胡亂的把牙膏塗抹在牙刷上,隨便插在嘴裏,走進了浴室。對於這種在浴室洗澡時順便刷牙的行為,我的繼父是堅決禁止的。這個古板的德國人認為這是一種很不規矩的行為。可我一直沒有改正,這畢竟是我在國內養成不多的得以保留的“惡習”之一,隻有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我才能想起我是誰,我從哪來,可我依然不知道要到哪去。隻有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我才能想起那個嚴格、古板的德國人和孤兒院慈祥的院長,可他們都死了。如果真有天堂和地獄的話,如果我能選擇的話,我願他們上天堂,而我則選擇下地獄,因為地獄有鬼,而我最熟悉的就是鬼。
一邊洗澡一邊想一些有的沒的,唯獨沒怎麼想案子的事,我習慣了事情發生之前不做無謂的猜測,到了該麵對的時候也不含糊。
我很快洗完了澡,畢竟頭腦清醒了,動作也快了不少。走出衛生間後來到試衣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已經換上了另外一副表情,一改剛才的頹廢和混沌,顯得堅毅而睿智,看來我已經做好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