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就在地下走廊的盡頭。進到解剖室時,已經兩名法醫正在等待。兩具屍體就在解剖室中間的手術台上,都用白布蓋著,看來屍檢已經結束了。
“屍檢剛剛結束,兩名死者均為頸動脈被割斷,失血過多而死。屍體刀傷均在頸部右側,長十厘米,深兩厘米。從傷口形狀來看,凶器為短刀或匕首。根據肝溫推測停車場發現的屍體,死亡時間應該是在昨天晚六點左右,另一具屍體的死亡時間在晚八點左右。”
年長的法醫沒有任何開場白,直接說出了他的推斷。
“不對啊,死者死亡時間雖然在下班之後,但國貿大廈是我市繁華的金融區,雖然不像商業區那樣,人流可以持續到很晚,但六點鍾,還是在停車場,應該也會有人經過吧。凶手怎麼會選擇這樣的地點作案呢?說不通啊。”
小劉皺著眉頭說出了心中的疑問,思考了一下又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難道停車場不是第一案發現場?會不會是拋屍?”
“從犯罪現場照片上可以看到,現場出血量很大,應該是第一案發現場。問題不在作案地點的選擇上,而在死亡時間上,我們推斷的死亡時間有誤。被害人是被割破頸動脈造成大量出血而死,體溫下降會比一般死亡快得多。死亡時間會比我們預計的更晚,大概要向後推遲三個小時左右。如果死亡時間是九點和十一點,那就說得通了。”
我和小劉探討案情的同時,走到手術台前揭開了其中一句屍體身上的白布。從年齡判斷這應該是酒吧街後巷發現的那具屍體。死者身上的衣物已經被除去,除了右頸部的刀傷,並沒有看到其他傷痕。看了看雙手和前臂,也沒有與人搏鬥的痕跡。當我俯下身觀察傷口時候發現了的問題,傷口與一般的頸部割傷方向不同。一般情況下,傷口應該為橫向,基本與頸動脈成九十度角,而這個傷口的角度更斜,幾乎與下顎骨平行。這個發現令我臉色一變,難道我剛才在會議室的猜測是對的?我趕緊揭開了另一具屍體身上的白布,直接檢查傷口,果然是一樣的角度。小劉發現了我神色異常,也趕緊跟過來看屍體的刀傷。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我們之前的推測都是錯的!當時在會議室我就有些疑問,直到確定兩名死者的死亡間隔,我才敢確定我的推論。首先,酒吧街和國貿大廈距離太遠,大概需要一個半小時,凶手為什麼要在國貿大廈殺人之後,又花費這麼長時間跑到酒吧街去?要知道當時凶手剛剛割破了一個人的頸動脈,身上應該有大量噴濺出來的鮮血才是,如果我是他,剛剛殺了人,身上又有大量血跡,最應該做的是逃離現場,清洗血跡。如果清洗血跡之後再去酒吧街時間就不夠了,作案間隔隻有兩個小時,在路程上就要花費一個半小時,剩下半小時還要清洗血跡,尋找目標,等待動手的時機,時間根本來不及。其次,劫殺案的凶手很少會連續作案兩起,一般情況下,得手之後會馬上逃離現場,並隱藏起來,等風聲過去之後再出來作案。這兩點都非常反常,所以當時我就在想,凶手選擇被害對象可能不是隨機的,而是有預謀的,但是當時我不敢確定,直到看到傷口之後。你過來,麵向這邊。”
我一邊回答小劉的問題,一邊把她叫到身前,讓她麵對所有警員站好,而我則站到了她身後,開始闡述自己的觀點。
“一般割喉案的刀傷與頸動脈基本成直角,因為普通人以為,割喉的時候把頭部向後仰,這樣會更容易割破頸動脈。而事實正好相反,這樣做會使被害者喉頭和氣管前移,擋住頸動脈,反而起到了保護作用,使行凶變得更加困難。而且頭部後仰,使傷口完全開放,還會造成血液噴濺,使更多的血液噴到凶手的身上,這都是一般割喉案的特點。反觀我們這起案件,刀傷角度更斜,基本與下顎平行,這就說明凶手殺人的時候是把死者的頭部向下壓的。這樣做可以讓喉頭下移把頸動脈擠向兩邊,從而暴露出來,而且這樣做還會讓頭部阻壓傷口,使血壓噴濺更少。凶手應該是從後麵快速接近被害人,左手持刀環住被害人的頸部,刀刃向內,右手向前壓住被害人的頭部。然後左手往回帶,同時右手順勢向前推,將被害人推倒,手法幹淨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