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陽侯府甚至不比恭王府小,這管家領著晴山也不知穿過了幾重院落,才到了一間正房外,看樣子正是廖文雄的書房。
兩人快到門口,忽然一聲大喊傳了出來。
“胡說!”想必是有人發火。兩人愣住了,胖管家也進退兩難。
“我都沒見過,上哪裏去找?!想找,就讓他自己來!這麼多年,哪裏去找?!你們兩個無名小卒,算是什麼?!把我北陽侯府又當什麼!?”
說罷,有人“哐”的一聲,開了門。
“送客!”隨後,隻見一個下人在前,引著兩人出了書房。看這兩人裝扮,當就是昨夜入住隔壁的那兩個遼國人!果然,今日也到北陽侯府來了!
看兩人一臉陰沉,快步而出。那年長的甩了甩衣袖,咬著牙,口中念念有詞。兩人正好和胖管家、晴山打了個照麵。想是晴山擋了他們的路,那年輕的瞪著眼,上下打量著晴山。晴山趕忙拱了拱手,讓到一旁,閃開了。
隨著管家進了書房。廖文雄正在氣頭,將手中茶杯重重擲在桌上,茶水撒了一片,下人趕忙上前收拾。
作為齊國的一品大員,北陽侯的氣勢確實不同凡響。晴山早就聽說此人,善弄權術,排除異己,欺上瞞下,印象之中,當是外表陰險狡詐之徒。不過,眼前的廖文雄卻是八尺之軀,身姿挺拔。衣冠楚楚不說,就看麵相,也是眉目開朗,鼻直口方。初一打眼,還真看不出是個內心如何齷齪不堪的家夥。
“陽侯,”大管家小聲稟告,“有人求見。”自從南陽侯被誅之後,齊國隻有一個北陽侯,於是,下人們也就直接稱呼他“陽侯”了。
廖文雄舒了舒氣,“何人啊?”聲音透著些慵懶,想必適才氣得厲害。
胖管家上前小聲耳語了幾句。
廖文雄才注意到跟在他身後的晴山。管家讓一眾下人都退了去。
“這位小兄弟,是魏國來的?”廖文雄語調謙和,但又好似提防著什麼。
“正是,家父讓我給陽侯帶來一封親筆。”說罷,晴山從懷裏掏出信,呈了上去。
廖文雄打開信,果然隻有一張薄紙,上麵寫著什麼,晴山也未曾知道。不過,看廖文雄的臉色,讀罷了信,竟愈發舒展開了,還帶著一點淺淺笑意!
“你父親,果然有誠意!回去轉告他,我當盡力配合,不會讓遼國人添麻煩。另外,大閱我一定參加。”廖文雄笑著說。
晴山拱了拱手,信已送到,如此順利,大大出乎晴山的預料。
管家已經在指引他,還小聲說著:“府上不便久留,請公子回吧。”
晴山也明白,以他的身份,在這兒呆久了,確實不妥當。
水柳看晴山這麼快就把事情辦妥,也很高興。
二人出了侯府,水柳帶著晴山,卻沒按原路返回客棧,似是刻意繞了幾條街。水柳邊走還一邊暗自前後觀察,確認無人尾隨。兩人正來到一處小巷,一駕馬車正等候在此。
“掌櫃還有安排,請郡王乘車前去,水柳暫且陪您到此。”說罷,把晴山讓到車上,車夫駕車緩行,水柳轉身向大街上走去。
在車內,晴山也還猜不到父親到底安排了什麼差事,隻是隨著馬車前行。行了將近半個時辰,出了城,車駕沿著一條蜿蜒小路崎嶇而行,似是轉了幾個彎,又翻過了一處山坡。停在一片小樹林前。
鍾掌櫃已經在等候了。
“郡王請隨我來。”見晴山一臉疑惑,鍾掌櫃也不多說,隻是在前引路。
向樹林裏走,樹木逐漸茂密,也沒什麼人,顯得清靜悠閑。不過,偶爾可見的墳塚,還是讓晴山略感氣氛壓抑。
隨著鍾掌櫃繼續走,眼前來到兩棵巨樹環抱處。兩樹中間,晴山看到,是一處墳塋,並不顯眼。一塊半人高的石碑立在墳前,鍾掌櫃在此站定了。晴山稍向前,石碑上字跡有些模糊,但仍可辨認,隻不過隻有四個字。
“兄平藩之墓,”晴山心中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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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山和鍾掌櫃一同返回客棧的時候,已是日向西斜。
一路馬車的顛簸也還是沒有打斷晴山的思緒,他和鍾掌櫃在山上看到的那處墳塚,正是南陽侯韓平藩的墓葬。隻不過,為了掩人耳目,墓碑上隻是留下了“平藩”兩字,未刻全名,再加上墓葬所在之處,也不過是荒郊野嶺,談不上風水保留,四周也盡是些平常百姓入土之地,怕是沒人能想到,名噪三國,權傾一時的南陽侯,在此落土為安。
晴山也完全想不到,父親竟是讓鍾掌櫃帶自己前來祭拜!更加意外的,是讓他代替親王前來!晴山和晴川兄弟,自幼倒是也常聽父親講起,齊國南陽侯,是個英雄,有氣概,值得敬重。但是,卻也沒聽說,父親和他有過什麼交往,當然,也沒有過節。這兩人,無論以何種視角觀察,當年都是絕無關聯的可能。可此時,晴山卻驟然發現,父親同這個齊國“犯上作亂”的罪人不僅有千絲萬縷的聯係,甚至,交情還甚是深厚。因為,那石碑上的字,晴山清楚認得,正是父親譚文正的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