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小胖子的眼淚都流幹了,壽安宮中的油燈依舊燃著,在夜幕籠罩中顯得格外惹眼。
我和周圍陪著小胖子的幾個人輪著勸他去休息,都勸了兩輪了,可他還是一副就算很困也要守著的樣子,堅決不回長生殿。
畢竟太後是他在晉京城裏唯一的親人了。
盡管無征國的夏天比春秋更怡人,但夜裏有風吹過還是有些冷意。小胖子窩在我旁邊不停地發抖,我便叫霍三去給小胖子拿件披風。隻是披風遮在身上了,小胖子還是抖個不停。我這才知道,他其實是怕了。
足足熬到了四更天,幾個太醫才將門推開,陸續出來,也都是一臉疲憊的神色。
小胖子立刻竄上去問:“我母後怎麼樣了?”
著急的時候,他連平日裝模作樣的一聲“朕”都忘記說了。
我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狠心,在這個時候還在期盼太後千萬不要沒事。可是轉念一想,她沒事了有事的就是我們霍家滿門,這樣想還能安慰一些。
太醫們聽到小胖子的問話後,互相眼神交流了一番,齊齊跪下了。
“是微臣無能,無法解太後之毒!”
毒?
小胖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剩下我們幾個在後麵站著的麵麵相覷,一臉驚疑不定。
據左久形容,宴上太後說自己身子有些乏,想回去休息休息,結果被護送回宮的半路上就被一個黑衣人捅了左胸一刀,然後倒了下去。黑衣人身手敏捷,捅一刀就走,半點不糾纏,等到大部分衛隊趕到時已經見不到他的影子了。
這是單純的跟太後有仇啊。
現在的關鍵是,刀上竟然還淬了毒。
“凶手將凶器留在了現場,凶器隻是一把普通的短刀,但上麵粹的毒,我們從未見過,大概裏麵的某兩味材料是來自其他國家的某個地區。”太醫說。
阿爹問:“那太後此時情況如何?”
“我等傾盡全力,也隻能暫且保證太後大人的性命延續。隻是毒一日不解,太後便一日昏迷不醒。好在她尚能被喂食一些藥湯與淡粥,幾月之內是不會有性命之憂。”
小胖子的大哭聲中,我覺得自己又被人注視了。
由於天色有點兒早過頭了,小胖子又堅決要進去陪母後,今天的早朝便暫且取消了。我被阿爹和霍三一齊拽回了家,去書房密談。
阿爹開口就說:“聽小五說,你有個朋友,剛從遠方回來,還是個醫者?”
“是。”
“聽說她醫術高超,不僅研究了些罕見的醫術,還喜歡鑽研毒術?”
這您都是從哪聽來的啊?
我不敢遲疑,生怕遭了什麼猜忌,隻能立刻回答:“是。”結果……
“既然太後沒有死,爹就不怪罪你了。”
我飛快的翻了個白眼,“結果您還是不信任我啊。”
阿爹狠狠瞪了我一眼:“怎麼說話呢!”
我將腰間的刀扇鞘摘了下來,在手上掂了掂,說:“爹,您女兒讓霍四做這個刀扇的目的就是為了快、準、狠,女兒從來不屑用毒解決問題。現在您嘴上說著相信我,言外之意又暗指這些事都是我做的,我委屈,我還不能說?”
阿爹不說話了,隻背著手歎氣。
霍三始終一臉複雜,將他手中的小冊子卷了又卷,“那究竟是誰敢傷了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