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認為錦衣衛追星趕月,去江南是為了遊西湖。
天又下起雨了。
薑柳不知道這是他南下來的第幾場雨,隻覺得江南的雨就像是關外的沙,不絕不息,卻同樣讓人頭疼。
無論下雨或者風沙,人都是趕不了路的。
薑柳的衣服都已經濕了,他跑的很快。
前麵終於出現了一間屋舍,旗杆上好像掛著大大的字。
到處都會有茶攤,江南也有。
他又想起關外的茶攤,路邊的幾張桌子,幾個凳子,一片樹蔭。
塞外的好漢們,提刀佩劍,烈日炎炎舟途勞頓時,看到一處茶攤,就和回家見到了自己的婆娘一樣。
江湖總是爽快的。
快步向前走著,茶字已清晰可見。
他這才看見門外還拴著馬,五匹駿馬。他明白,錦衣衛也到了這裏,他這才數清原來是五個人。
推門進去,豆子般大小的燈光。
天太陰,燈太暗,他竟數不清屋裏的人有多少。
“客官客官”小二立刻湊上,臉色卻不大對“客官今兒的茶水都賣完了,隻剩下陳茶怎好意思過您口呢。”
自然,一群人舞刀弄棒的來茶館,好茶也喝不進。
“前方二裏地,還有一家客棧,客官……”
薑柳卻笑嘻嘻的打斷,“何妨何妨,我是粗人不管這個,有水就好!”
店小二愁眉苦臉,望向老板,老板也無奈,趕也趕不走,那就上茶吧。
小二去倒茶,薑柳才發現屋裏人都已在看著自己。
他幹笑一聲,找了個座位坐下。
門外有五匹馬,門內卻有六個紅衣。
人的血如果都流了出來,白衣就變成了紅衣。
血豈不是紅色的。
薑柳偷偷的看著那個瀕死的人,他一定是經曆了殺戮,而且就在剛剛。
血人被錦衣衛圍著,周圍兩張桌子拚成了一個。
血人被人摻著,似是已經昏迷。
那個錦衣衛千戶也在看他。
薑柳突然覺得這個人好眼熟。
薑柳的家裏是做官的。
他衝千戶笑了笑,又低頭擺弄自己的靴子。
靴子都濕了。
突然,門又被輕輕的推開了,陳年老木,吱喲吱喲響。
薑柳突然明白為什麼剛才他們都看自己了。
乞丐進來也得看他。
進來的不是乞丐,是書生。
似乎是被一屋人給嚇到了,推門推了一半,他又往裏望了望,滿目紅衣。看到薑柳,像是下定決心,邁開步子,還是進來了。
老板心裏暗罵黃曆。
書生趕緊把書筐放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發覺有人在看他。
薑柳對著他笑了笑,他卻白了薑柳一眼。
有人說話了。
“兄台,這可不是趕考的季節啊”千戶喝著茶,“匆匆北上,尋人?”
燈光好像亮了,老板似乎是覺得冷,讓夥計換了一個蠟燭。
書生似是嚇了一跳“不是不是,我是去往京城但不是趕考,家父在那邊做了些生意……”
“這樣啊,兄台可是從杭州城裏來?可有聽說過羅文章羅大人?”
“羅大人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勤政愛民,勤儉節約”書生似是知道這是官府的人了,也淡定了“杭州城還要給他建生祠呢……”
薑柳撲哧笑了出來。
那個大胖子,還勤政愛民,勤儉節約,他金庫的金子難道是天上掉的?
人們都在看他。
他覺得坐不住了,剛才自己是不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