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滿分(1 / 1)

某天上午,偶然在網上遇見了一個低我四屆的小師妹,隨意地聊起天來,自然就說起了我們一位共同的老師——鄭傳洋。

他是教網絡新聞學的老師。因為平時課上得比較少,所以我對大學裏的老師普遍沒什麼印象,鄭老師算是為數不多的印象比較深的老師之一。

大學的前三年,我基本上都是在吃喝玩樂中度過的,每天把自己整得黑白顛倒、天昏地暗,直到大四開了這門課,他要求每個人開一個博客,如果到畢業的時候點擊量能夠達到一千就算及格——說實話,當時我並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什麼是博客,但是既然這是及格的唯一途徑,那就去寫吧,於是最終我及格了,帶著幾百萬的博客訪問量,沒等成績下來就自己給自己畢業了。我那灰暗的、百無聊賴的大學時光,一秒鍾都不願意留戀。

離開大學之後,幾乎沒有再聯係過任何人。我對大學的情感淡薄得有些詭異,反感得有些誇張:當年一個人孤單單背著書包坐上火車從石家莊奔到武漢,最後又是一個人孤單單背著書包從武漢回到石家莊,一來一去之間,四年的青春就這麼流逝了,如同秋天的夜晚悄然飄落的一片黃葉,摻雜在一地的繽紛裏,無聲無息,而自己的年輪上麵,平添了四個圓圈。

這次既然聊到了鄭老師,我就順便要了他的電話打給他。從小師妹的口中得知,雖然我如今已經畢業兩年了,但他仍然把我視為他的驕傲——曾不止一次地向學弟、學妹們提起我,因此,我也多了很多來自母校的讀者,雖然我並不認識他們。盡管這幾年收獲了很多虛名,但對於這樣一份來自母校的溫暖,還是覺得有些感動。

電話接通以後,從他顫抖的聲音裏能聽出他的意外——大概他曾經希冀,但並沒有真正相信我有一天會打電話給他。問候過各自的近況,情緒稍稍平靜下來之後,他忽然說:“你的那門功課我給你打了滿分,你可能不知道,因為那是你大學最後一門功課,那時候你已經畢業離開學校了。”

電話這邊,我久久無語。

這是我大學裏唯一一次滿分,我不知道自己在以後的人生中還有沒有得到滿分的機會。記得小學的時候,家長、老師都是以“雙百”來要求孩子的,那時候也確實得到過很多滿分。上中學之後,滿分作文成為向往的目標,憑借著自己的天賦,也得到過很多次滿分作文。再長大,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忽然之間對自己沒有了要求,好像一切都無所謂了:及格就能接受,不及格也能勉強接受。進了社會之後也是抱著有口飯吃就行的姿態,把“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看成人生的一大樂趣,在渾渾噩噩之中日複一日——當然,這不失為一種豁達的心態,但更多時候,這隻是一個逃避無奈的借口——如果有可能,誰不想得到滿分呢?盡管“滿分”這個詞在總有殘缺的成人世界裏更像是一個傳說。在飛速逝去的時光中,日漸世故圓滑的我們,恐怕早已經將這兩個兒時夢寐以求的字眼看成了某種需要嘲笑或是諷刺的代名詞。

我想,在很多年之後,我仍然會記得這個兩年前的滿分,或許也是我成年之後唯一一個滿分,盡管它遲到了兩年,但足以在此後的人生中時時帶給我激勵和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