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大城小愛(1 / 1)

或許因為離得近,也或許因為非居住城市的陌生因素帶給我的安全感,我每年都會十多次登上去北京的火車,這段不足三百公裏的路也因此變得格外熟悉。

我一直覺得北京是個處於兩極狀態的城市——適合懷揣滿腔激情和夢想的人去做事業,所以有那麼多的北漂、蟻族以及成功的外地人;也適合遊手好閑、自由散漫的浪蕩青年去玩,所以有那麼多我這樣的人乍隱乍現。在激情和頹廢共存如此和諧的城市,唯獨不適合的就是日複一日的平淡生活——多如牛毛的車,遮天蔽日的樓,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節奏以及永無歸屬感的惶恐,由天橋上行色匆匆的路人組成的“橫”和天橋下川流不息的車組成的“縱”,交織成一張網,人們就像攀附在這張網上的灰塵,抖一抖,跌落得無聲無息。

7號晚上到達西客站的時候,已經七點半了,深冬時節,天已經完全黑了,但街上並沒有傳說那麼寒冷,一件背心、一條圍巾、兩件外套就足以抵禦。

打車去了後海。後海的水已經成了冰,被當作冰場圍欄的各色小彩旗在冰麵上搖曳著,給人一種寒氣逼人的感覺。夜店的霓虹燈在寒氣中閃爍著,更添了幾分涼意。隻有為酒吧拉生意的小夥子們機警地尋覓著路上的行人,執拗地招攬著顧客。他們都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帶著各式各樣的帽子,操著不太標準的京腔,跟在你身邊喋喋不休。

和幾個媒體、出版公司的朋友隨便進了一家酒吧。自上次手術以來,至今有六十多天了,第一次喝酒,味道還不錯,當然也不排除是因為太久沒喝,失去了品鑒能力。

隔壁桌上熱鬧非凡,六七個人不斷起身、碰杯、歡呼,聽聲音大約是在給某人過生日。我看其中一個人很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是超女評委×××。一個穿黑衣服的小個子女生大概是他女朋友,登台唱了一首歌,那英的《不管有多苦》。

站在屬於我的角落

假裝自己隻是個過客

我的心在人群中閃躲

……

小妹妹唱得挺動情,鼻子紅紅的,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估計是和×××之間有一段不被看好的愛情。每一個這樣的夜晚,總會有人這樣地哭,大城裏的小愛顯得很孤獨,很無助——誰又會在意她的哭泣呢?那終究隻是她一個人的事,甚至與戀愛的對象都沒有太大的關係——感受永遠是自己的,旁人可以分享,永遠都不能真切地體驗,至於分擔,隻是一種安慰的措辭。

即使有更多人注意到又能怎樣呢?在這個燈紅酒綠、觥籌交錯的夜晚,在迷離的光線、微醺的眼神、無章的嘈雜裏,她的愛與哀愁隻會化作人們口中短暫的欷感慨,繼而隨著手中的酒咽下,揮發在空氣裏,遺忘在不知名的角落。下一個夜晚,或許依然會有相同的場景,隻不過換了主角。

我本不喜歡太過於喧鬧的環境,但有的時候這種喧鬧可以恰當地掩飾某種落寞,在巨大的音樂聲中,可以感覺自己是安靜的,是獨立的,是自由的,隻是這種安靜、獨立與自由是一種奢侈品。

我是個習慣沉默的人,但我的沉默總是不被人理解,所以我總是想逃——可實際上逃是一種徒勞,哪裏的天空都一樣。我們這樣的凡人,能做到的隻有暫時躲藏,無法逃離遠去。

就像此刻站在台上唱歌的女人,即使逃得了現實,也終究逃不了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