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賀南書自己搖搖晃晃地走過來，估計是剛才兩瓶已經喝完了。
齊霽看著賀南書一步一步還算穩健地走到跟前來，手臂伸過吧台把正在打瞌睡的酒保推醒了。
“再拿兩瓶，謝謝。”
拿了酒，賀南書就轉過身，打算回去，齊霽見狀立即把賀南書拉住：“就坐這吧。我又不是洪水猛獸，能把你……給我也拿兩瓶。”
最後這句話，當然是對酒保說的。
賀南書喝了整整兩瓶，但神智還算清醒，聽了齊霽的話，微微有些吃驚：“你酒量這麼差就算了。”
齊霽又對酒保說：“拿度數最低的。”
然後轉過頭來看著賀南書：“我陪你喝，你就把我當成你最好的哥們兒，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就跟我說。”
賀南書仍然隻繼續喝。
齊霽就陪著他喝，他喝多少她喝多少。
一杯接著一杯，一杯接著一杯，賀南書終於開口了。
“我和我媽談崩了。她一直很討厭我，我以前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現在我猜是因為我爸。不，應該不是猜，是確定。”
“你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賀南書搖頭：“我沒有這個興趣。”
“那你討厭你媽媽嗎？”
賀南書諷刺地輕笑一聲，搖頭：“不討厭。”
“所以你現在很難受。”
賀南書：“對，很難受。”
齊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隻能輕輕地說一句：“我現在倒是希望你討厭她，或者不在乎她。畢竟你沒有錯啊，她憑什麼這麼對你。”
賀南書沒有答話，而是繼續喝起了酒。可他酒量太好，像是怎麼喝都喝不醉。
“你養過寵物嗎？”
齊霽有些驚訝，但也隻能接下去：“高中的時候養過，一隻小狗，叫小九。兩歲的時候得犬瘟熱死了，才是最健康強壯的時候。”
“長得很可愛吧？”
“是啊，還很乖，從來不咬人，眼睛黑溜溜的，最喜歡的就是我。”
“他有什麼厲害的技能嗎？”
“當然有啊。他餓了就會叫喚，跟平常時的叫聲還不一樣。”
賀南書被逗笑了：“真是厲害。”
齊霽也笑起來，然後拉過賀南書：“我給你講一個秘密，不要被別人聽見了。”
賀南書配合地把耳朵湊過去。
齊霽在他耳邊輕聲道：“小九是隻傻狗子。你別告訴他我這麼說了，他會撓我的。”
賀南書聽著笑了幾聲，可是齊霽卻低下了頭。
賀南書盯著齊霽的頭頂，繼續問：“犬瘟熱啊，他最後過得很痛苦吧？”
齊霽低著頭悶悶地說：“我是看著他死的。是高三那年秋天的晚上，那個時候他已經病得很重了。醫生說看他能不能撐過那天晚上，撐過了就好說，沒有撐過去……那就是沒有撐過去了。我就一直陪著他，一直陪著。他沒有力氣，隻能虛弱地趴著，我想扶起他站起來走兩步，他試著用前腳撐住站起來，但根本就站不起來，我看著他打著顫，一點忙都幫不上，心裏急得不得了。他很快就開始抽搐，無意識的，腿時不時地顫一下，直到後來抽成一個奇怪的姿勢，他根本就沒有力氣把自己的腿掰回來。然後他平靜了一陣，還能試著站起來，我以為他好了，後來才發覺，那可能就是所謂的回光返照。然後他就倒下了，不停地抽搐，不停地抽搐，再就沒有動了。最後的那幾秒，他連眼睛都沒來得及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