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一生,不是和這個人在一起,就是和那一個人在一起,可是,無論是哪一個,都會有矛盾出現,不過是矛盾不一樣罷了。”
在媽媽聽完熙蕾的一番哭訴之後,先是一頓責罵,然後是心疼,最後發出這樣的感慨。她說:“我們不要太苛求別人了,有時,還要多檢討自己。可是,如果你真的已經決定了,我不會阻攔你。”
爸爸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隻當是夫妻之間的一次平常的吵嘴,說:“許斌這孩子看起來聽懂事挺善良的,不會那麼混吧!你們都冷靜冷靜,過幾天他來了,坐下來好好談談!”
說完這些,熙蕾的心裏輕鬆了許多,仿佛心裏的一處洪流終於找到泄流的出口,渾身都鬆快下來。
晚上,住在自己從前的小臥室,弟弟就在隔壁的床上,腿上打著石膏,付馨尹在一旁忙前忙後,沒事的時候,就說笑話逗他開心。看得熙蕾羨慕,年輕的生命,年輕的愛情。
這個春節,大概是一生中最糟糕的春節了,沒有歡笑,隻有淚水。除夕之夜,木然地坐在沙發上,和家人看完春節晚會,手機上有無數朋友的拜年短信,卻沒有許斌的隻言片語。
其餘時間,熙蕾都在房間昏睡,不想醒來,媽媽借口照顧兒子,謝絕了所有親友來訪。每天,媽媽給弟弟做好了飯端到房間,再給熙蕾做飯,做她愛吃的餃子,包子,熙蕾卻一概吃不下,什麼美食放到眼前都沒有胃口,吃到嘴裏都味同嚼蠟,卻感覺不到餓。
初二,熙蕾在窗口,看到昔日同學都攜夫帶兒,回娘家拜年,而許斌,沒有來。其實她早早就知道他不會來,可是心裏還抱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幻想,許斌,哪怕你來,聽嶽父嶽母一番責罵,聽老人一番撮合,然後再各奔前程也好啊!可是他不會,他嘴上說不想離婚,可是做出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赴死般去離婚的模樣。
“熙蕾,起來吃點東西吧!爸爸做了你愛吃的麻婆豆腐,起來嚐嚐。”
熙蕾睜開眼睛,披著衣服到客廳,爸爸端出自己做的幾道菜,見女兒出來,趕緊盛飯,將筷子和飯遞到她的眼前:“快嚐嚐,好久沒做了。”
聞著一股鮮香麻辣撲鼻而來,夾起一塊,勉強吃了幾口飯,又把碗筷放下了。
媽媽擔憂,心裏著急,卻不知道怎樣去安慰她。中國父母和子女永遠都是這樣,彼此感情再深,表現出來,卻總是疏離,她問:“那下午你想吃點什麼,媽媽給你做。”
熙蕾不忍拂了媽媽的意,隻好說:“那吃餃子吧!”
“什麼餡兒的!”
“隨便吧!”
回到房間又是一番昏睡,並沒有睡踏實,斷斷續續的夢,夢到自己從許斌家離家出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行走,卻忽然在身後發現婆婆緊隨其後,要帶她回家,熙蕾覺得驚慌,於是飛快逃離,越走越快,最後,終於甩脫,卻發現來到一片樹木蔥蘢的森林,溪水淙淙,鳥語花香,陽光從頭頂直射下來。
醒來,覺得胸口暢快,枕巾有一片濕潤。擦了眼淚,走出房門,看到媽媽正在廚房忙碌。案板上,是切的很細碎的香菇,剁得很爛的肉,已經有包好了餃子放在一邊,除了外出飯店吃過的珍珠餃子,這大概是家裏包的最小的餃子了。
媽媽見熙蕾過來,指著餃子問道:“看,這個是白菜大肉的,現在包香菇大肉的,你喜歡吃哪一種?”
原來,媽媽一個下午就在這裏忙碌,包不同餡的餃子,以供熙蕾選擇。看著媽媽已經有些花白的頭發,和日漸加深的皺紋,此刻,應該是一雙兒女承歡膝下,可她還在為孩子們操勞。那一刻,熙蕾忍不住從後麵抱住了媽媽的腰,哽咽道:“媽,我再也不要你為我操心了。”
這一抱,媽媽覺得不自然,羞澀地笑笑:“去,洗手,馬上吃飯!”
初七,春節長假結束,踏上返程。臨行,軍軍悄悄告訴姐姐:“秘密哦,我有個遊戲獲大獎了,可能有大筆獎金呢!”
“恭喜哦!”弟弟長大了,自己也該成熟了。
車子到達A城,看到熟悉的街道和樓群,熙蕾心想,漫長的感冒,終於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