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夫說您要好好休養,這下棋也費神啊。”齊子健不知道老友是誰,但聽任平沙要夜不歸宿,還是有些慌張。
“放心吧。”任平沙拍拍齊子健的肩膀。
驕陽刺眼,夏日的極北,中午也是十分炎熱的,路上行人皆穿著清涼,即使偶有長衣也把衣管褲管卷起。雲無恙卻仍長衣長褲,雖說她體寒不甚怕熱,臉上卻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雲無恙之所以會出現在高舞,就是因為她知道,任平沙如果不生病,一定會派人去親自考察災情,調查賑濟情況。任平沙不在,她義不容辭。
早上高舞府的人來,請救災款,任平沙身體有恙,來人找的是參議餘梅枝,餘梅枝讓人提著那袋蝗蟲,放在簽押房門前,叫雲無恙出來看,看完袋子口一收,就讓她去稟報災情,問大人是否可放款賑災。
雲無恙想問的詳細一些,受災多少畝啊,災民多少人啊,蝗蟲往哪個方向去了之類,自認為口氣十分謙卑客氣,可餘梅枝仍很惱怒,冷冷道,“大人身體有恙,是將所有事情都交由雲公子處理了嗎?抱歉事起倉促,我還真不太清楚詳情,這樣,容在下去考察一番再向公子稟報吧。”
雲無恙一陣委屈,隻好賠笑,“餘大人息怒,在下不是故意盤問您,我這就去詢問高舞來人。”
“哼,高舞來的人我已經讓他回去救災了,以後有這種事,我就讓他們不要找我,直接找雲公子就好,畢竟雲公子才是大人麵前第一紅人嘛!”若是以前吳民戴身邊雇的參隨,餘梅枝巴結奉承還來不及呢。可雲無恙一副書生氣,又謙和過度,不知道擺架子,一句話就是太嫩,餘梅枝根本不怕得罪了她,會被她穿小鞋。
雲無恙不敢反駁,因為從吳梅枝嘴裏傳出去,又會變成“任平沙的家奴大罵朝廷命官”,對任平沙不利。她回到後衙,忽然明白了齊子健為什麼也總是對自己陰陽怪氣,於是將紙條給了齊子健,讓他代為通稟,也免得被任平沙當麵責問辦事不周。齊子健辦事倒是幹脆利落,一會兒就傳話出來,說大人出府休養,這幾日的事務餘大人全權處理。
餘梅枝一聽,更是得意,春風滿麵的去了。
雲無恙一向不喜歡餘梅枝,對上逢迎,對下冷酷,該擔責任的時候推諉給下屬,有什麼功勞搶的比誰都快,雖然不喜歡他,她從不在任平沙麵前評價衙門裏的任何人,要有君子之風嘛。
雲無恙騎馬疾馳在高舞的地界上,路旁田野中麥穗已飽滿地低下頭去,十分討喜。黃豆的豆莢也鼓漲著,預示著今年的好收成。她實在看不出這裏有蝗災的跡象。她爬上一個山坡,四野都是翠綠一片,西邊有兩個環狀的圖案,好像有人在大地上畫了兩個圓圈一般,她估摸著自己離兩個圈的遠近大小,就算是如椽巨筆也畫不出那麼大的圈來。
兩個圈一個烏黑,一個黃中透綠、綠中帶黑,顏色並不一樣,黃中透黑的那個圈兒,顏色仿佛還在便深,雲無恙看得有些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