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的如同落幕的舞台,無半點光芒,隻餘一片讓人心生絕望的黑暗。
靜寂,靜寂,讓人汗毛直立的靜寂,混合著風中微弱的血腥味道,讓這個夜不可避免的染上了驚悚的色彩。
鑲嵌在黑色背景下的白色別墅格外的顯眼,迎風窗口處一少女利落的擦淨銀線上的絲絲血跡,毫無表情的把銀線纏上手腕。
不知隱藏在何處的微弱滴答聲打破了此時的靜寂,少女帶上耳機,耳畔立刻傳出比夜更低迷,如奢靡的酒宴上流淌著的血液般豔色的紅酒淙淙的聲音:“曳火,幹得漂亮!”
她收起耳機,有一絲苦笑蕩漾在唇角,那上下翻飛的紅裙似乎都因這一笑變為了燃盡了灰燼的顏色……
從那銀發的妖冶少年輕柔卻不容抗拒地勾起她的下巴開始,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你就是那個女人將來的繼女嗎,嗬嗬…她果然絲毫未變的歹毒啊,哦不,應該是高明了上許多。”
“你似乎不太相信呢…若不是因為那個女人,你以為足月而生的你為什麼這麼的羸弱不堪呢,嗯?”
“你以為你一向健康的母親為什麼會突然衰弱下去呢?”
“哈哈…你那個愚蠢的父親連得來的便宜兒子都這麼上心,那個女人真是好手段啊!”
那揮之不去魔咒似的聲音無休止的縈繞在耳邊,一遍一遍,完成了它心理暗示的效果。
那幼時最愛的似水秋瞳,最愛的柔和聲線,最愛的溫柔笑顏,都成了纏繞心神的夢魘。
“她都走了,你們怎麼還能好好的活著呢?我…不允許呢!”夜風掠走了那清冷麵容上的最後一絲笑意。
口袋裏輕微的機械震動拉回了她飄渺的思緒,那是組織給每個成員配置的定位和傳達消息的東西——
編號1643代號曳火:速回總部!
長長的睫毛如一簾濃密的黑羽般垂下,她快速的清理好現場,疾步走出,一角翻滾的紅布在緩緩閉合的大門處轉瞬即逝。
這,就是她黑夜裏不為人知的用無數鮮血勾畫出的另一半淒豔……
那妖邪的男子依舊把自己全然埋在黑暗裏,從天窗散落下來的微弱光線斜斜地打在那一截下巴上。
這一截下巴是足以勾魂攝魄的,那是再高端的機器,再精細的做工,再精致的雕琢都無法做到的完美,是無論如何淡薄的人隻要看上這麼一眼就再無法移開的瑰麗。
仿佛幽冥界的忘川河畔千萬年來用鮮血澆灌的曼陀羅,那般孤寂,那般妖嬈,那般神秘…
低醇裏帶著那麼一股子蠱惑味道的嗓音幽幽的說:“可比你正常的速度慢了一刻鍾呢,難道不知道呆在現場是很危險的嗎?”
少女的聲音一如沉澱千年的寒潭般無波無瀾的清冷:“組織不會允許我暴露的。”
那邊傳來一陣低低的輕笑,似是夜半暗啞的聲樂嗡鳴。
“這些年來,你就是這麼認為我的?哈…我比你更恨那個女人,更想摧毀她的一切,不惜一切代價!”那隱在暗處一隅的眼睛也仿佛受主人的影響迸射出絲絲懾人的冰寒來。
似一滴露飛濺在頑石上,迸濺出無數水花,那雙清冷如鍍上一層霜花的眸子驀然閃爍了起來,如糜夜裏萬盞流光溢彩的霓虹燈,流射著炫彩奪目的美麗。
怔忪之下,他差點就要應她的願望脫口而出,不,還不可以,那個女人怎麼可以這麼容易的就死掉,他要她受盡折磨,嚐遍苦楚,體驗到一切不能承受之重,然後…淒慘離世!
少女的嘴角微微扯開一點弧度,就像無數次希望過後緊隨而至的失望一樣,無盡的迷惘,好像這多年以來的夙願都成了鏡花水月般遙不可及…
閉上眼睛,好像就能看到那雙縈繞著憂鬱與柔情黑眸,那樣淒絕而哀傷的凝忘。
暗處的嗓音帶著微不可覺的頹廢,用未有跌宕的音調說:“如果可以,那麼接下來我們就開始吧!”
一片湖光柳色下一身麻質米色長裙的她,褪去了那仿若覆蓋了周身的霜淩,儼然是一幅上好的丹青水墨畫。此時的她,正值豆蔻年華,卻毫無蓬勃朝氣,她一直被迫著早早完成了從幼稚到成熟的酸楚蛻變,在物是人非裏演繹著滄桑的美麗……
這樣的安靜柔和卻在看到那兩道人影的瞬間被徹底打破,周圍的空氣立時變得淩厲起來,仿佛籠罩了一層冰寒之氣,在這個躁動的初夏裏,凋零了一叢嬌豔,綻放了滿地霜花。
她曾無數次設想被父親施與全然的愛意,卻對她們如此殘忍的一個女人應該是什麼樣子,卻從沒想到過竟然是這樣一個仿若天使安琪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