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麵僧人耳朵尖,聽到沈幽語說話,又看她姿態動人心魄,有心嘲弄。“這妹子長得耐看,可跟了這窮酸相的有什麼好處,咱一身臭氣,卻是呼風喚雨,哈哈,妹子想通了大可回來找咱們尋個樂嗬。”
此刻天色垂暮,周圍早無往來之人,他粗言粗語極盡挖苦。跟隨他一起的僧人,久被他威壓,就是覺得他有違寺規,也不敢說出。他正說的得意,孟雲功夫逐漸純熟,便是路途勞累,蕭元均也時常考較他功夫進展,這時聽他足底咯嘣輕響,一塊小石彈起,擊碎僧人兩顆門牙。方麵僧人捂口痛叫,大驚失色,心知必是這幾人弄的手腳。他不知深淺,喝道:“好小子,你敢出陰招,看爺爺怎麼教訓你。”口齒間嗚嗚漏風,擎出一柄鐵槍,狠狠刺去。
僧人中終於有人叫道:“王校尉,手下可要留情啊。”
那方麵僧人怒道:“留個屁。”
蕭元均暗自奇怪僧人中怎麼還有朝廷的校尉武官。
原來,地方官員深知少林寺院影響深遠,又曾於當今聖上有恩,惟恐出什麼漏子,便抽出百十個校尉軍兵,剃光了頭發入了寺院,雜在僧人中,一是為了倘若有需,也好隨著保護寺廟,傳遞消息,二是顯得心係少林,極盡巴結。這法子雖湊合著表達出他們一番心意,想不到的是,這些武人本就粗俗,一入了寺院,雖然依著禮數,頗受優待,卻也得跟著吃齋喝粥,素茶淡飯,又不能引酒作樂,時間一長,個個心懷抵觸,私下商量趁機斂財,把持上山道路,勒索錢銀。
但有上山朝香的香客無不是達官子弟,尋常百姓懾於名望,都轉到別處小廟還願上香。那些子弟不在乎這幾兩買路的錢,便是這些人不要,也會主動賞下一些財物,以顯慷慨誠摯之心。
這風氣一日一日流傳下來,這些武官也更加驕奢跋扈,手下這些僧人多受過好處,何況武官代表朝廷,身份特殊,也隻能睜一眼閉一眼,不好多說。
可這時見那王校尉動了真火,招式狠辣,這一個疏忽,可是後果難料,其中一名少林弟子不由得出口提醒。
蕭元均不及回頭,孟雲輕一架他的身子,另一隻手臂一帶廣三郎,沈幽語輕功在身,四人步伐驟快,王校尉聽見有人提醒自己,也明白輕重厲害,但不好就此罷休,墮了威風,隻想用槍攔截蕭元均,將他擒住,交由衙門發落找回臉麵,出口惡氣。
誰知怎樣搶出,槍尖就是夠不到蕭元均身體,他連連提氣,憋得一張臉漲紫得豬肝一般,忽地步下虛軟,一個踉蹌,忙以槍拄地,呼呼大喘,眼睜睜瞧著三人走遠。
蕭元均忽歎:“想不到,前年古刹也沒逃脫名利圈子。”
沈幽語道:“哥哥,我看那人不像是和尚。”
蕭元均道:“不是和尚卻能當做和尚,豈不更亂?”
孟雲哼哼道:“亂不亂又能怎樣?”
沈幽語笑道:“這次你可會見機行事呢。”
孟雲皺眉道:“我見了雞就吃好了,還有什麼事兒?”
沈幽語捂嘴大樂。
廣三郎雖也想笑,還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走不多時,山下一座村莊閃現。幾人進了莊子打算尋個落腳地方,忽聽一個女童在自家院內哭泣,沈幽語心地善良,在門口問她:“小妹妹,你哭什麼?”
女童抹了眼淚,抽泣道:“爸爸昨天去了山上,現在還沒回來,我害怕。”
沈幽語進去抱著女童,不住安撫,回頭望著蕭元均,流露懇求神態。
蕭元均知道這位妹妹見不得這等事情,笑道:“我和孟雲去找一找,你們就在這裏等吧。”問了女童父親的形容衣著,又問所去方向,那女童手指少室山方向。
蕭元均估算時間,囑咐沈幽語今日未必及時歸來,或許明日才能返回。
沈幽語本不想蕭元均出行,孟雲去找又不十分踏實,廣三郎更不會聽人指派,她叮囑孟雲多看顧蕭元均。
孟雲為了圖快,索性背著蕭元均一路飛奔。
蕭元均耳聽呼呼風響,對孟雲內功進展很是欣慰,慶幸太微息終有個百年不遇的傳人,兩人不識路途,找了大半個少室山,履過好多奇峰險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