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懷繇城隍之傷(2 / 2)

殿宇之內聲勢回響,幾乎騰簸如塌,從那裏狹窄處的牆頭傳來一陣均勻的裂隙,蔓延至周遭牆麵,如此強撼硬來頓時毀的這座山神廟支撐崩塌,搖搖欲墜。

連接上端的枕梁承擔著這一片隅的瓦椽,現今被嬴樓歧窺得其薄軟之處,毀壞牆基,立時牽延垮癱破壞到承梁。

卻忽穀實不明白他為何要損毀廟牆,眼看瓦簷就要塌砸下來,將懷繇盡埋,顧慮不得並立即護身過去。

嬴樓歧抖散被卷裹住的帷布,任它循著勁氣激揚,漫天急轉,當見著卻忽穀相救懷繇,竟然阻止道:“卻兄,切不可胡亂作動,他現在的傷勢,非藥石可療,惟有外界險峻想迫,激發他的氣血,行潛脈衝醒,去紮他那先前因七葉鬼燈檠所積留下的贅瘴。”

無數的碎礫砂塊皆漏墜而下,摔的這片隅棱角橫飛,煙霧彌揚,懷繇“呸呸”吐出鑽入口中的灰塵,從半闕的帷幕上翻身滾開,險險一撥瓦當和著木椽條直砸到他剛躺身的地方。

嬴樓歧震塌承牆,仍不罷休,他把持手中的“布械”貫注內勁真力,向立撐著的礎柱鞭打而去。

懷繇雖已受傷,卻絲毫無阻他躲避這突如其來的攻勢。

那柱似是受不了他這淩厲的一鞭,開始綻裂破爛,剛穩定不垮的房簷又劇烈搖晃,如此駭人聲勢竟至撩撥著各自的寒發。

“嗨”懷繇終究堅撐不住,噴出一大口的血於布滿灰塵的地上,印出了若似淬火的紋跡,這一激發頓時覺得胸中一暢,喉嚨裏一陣陣的回味甘甜,正想致興振作,哪知嬴樓歧鞭撻礎柱把承腳破爛,斷裂的榫頭拉扯著枕梁,“簌簌”的參雜著木屑瓦錐全部落砸於地,嬴樓歧環持帷布,匝了幾圈將落下來的瓦錐、木屑兜捂住,當懷繇躲避時,那匝環中的實物隱隱紊紊的轉棱急滾,隱含沛莫能禦的破空綻裂之聲,悉數射向懷繇。而滿屋傾落之勢越演越烈,遍及四處。

“撲、撲、撲”三塊瓦錐深陷入旁邊的牆壁裏,震動的牆皮剝離脫落,瞧得裏麵稻草數根,藕斷絲連牽延著幾塊灰荼在空中搖搖蕩蕩,很是醒目。

懷繇昂立起身來,似乎能作拚較一戰,大是他所欣喜樂意的事,管它什麼天塌地陷,當瓦錐、木屑震騰激飛劃如流矢逼到眼前時,萬籟闃然的靜謐頓刻湧現腦海,全身的筋脈激發滾屯,有如耳鼻、口舌、手足、筋絡,印照觀心,脾溫順和,思髓也變得很清晰驀然,原來“涅槃”之境界彷如使初,此刻並是如此。

嬴樓歧恰似撲捉到什麼,攻勢暫減,吒喝道:“卻忽穀用你的功夫,攝起剛才的炭火,打向懷繇。”

卻忽穀疑惑道:“這又為何。”

嬴樓歧道:“攻他背腠紋理,那時炭火熨紮,貫注一股潛力調撥他的七經八脈,這樣方始才能在險峻逼近時,挾雜人的反常之力,與外界相迫一舉施壓去紮他那因胡亂隻食一味藥所積鬱的贅瘴。”

懷繇此刻的“顏色”煥發異常,肌膚竟然沁出如瓷般的白,他怔怔立在那裏,不知今夕何夕,橫飛來的瓦錐激轉滾滾,掠起的勁風肆掠揚招,如此駭然從他頸側、額畔、耳邊“砉砉”劃過。

卻忽穀睹的懷繇這般異乎尋常的著相,知他是因超脫生死的天然規律,進入一種回光返照的假態,惟有催發他體內的求存生念,使能讓已入鬼門關的懷繇醒轉過來,立時他的“凝水砌橋”運轉,已被垮塌下來的簷瓦所掩埋的火屯裏未曾熄滅的炭栗,都飛溜如螢,朝懷繇亂彈如琵琶般擊打而去。

但聽得如天地初開時的鴻蒙一分,震鳴異響,殿內的房簷之上突被什麼硬物砸開許多窟窿,須時一群長而大的物體魚貫而入,待到眼前時發現竟是被削得尖凸的木樁,懷繇背腠裏頻頻受擊打,哪能忍耐得住,如蚯蚓一拱一傴,仰天噴灑陣血,一顆木樁恰逢此時劈頭坎壓而到,險逼至極點。

嬴樓歧避過滾滾木樁的襲擊,對著敞口的窟窿喝道:“老門主先前供聯絡用的落腳之處,怎能輕易毀壞。”

夜空之中乏悶深沉的響起樹木飛行的“撲撲”掠空之聲,將他的話語全蓋過,卻忽穀踢開幾顆夾雜而來的木樁,見得懷繇頃刻就要命喪尖木之下,那還猶豫。

遠遠的這座古刹屹立於茫茫暮色當中,寂靜而沉繁,似乎能獨享那塵世間的荒徑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