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獼猴桃和柿子奉上，出來領賞的幹活??”
天色將暮，斜陽掛在山那端，餘暉金黃，鋪滿山麓。
沈默拎著竹籃，蹦蹦跳跳的回到白石觀，大聲嚷嚷著。
剛一腳邁進門檻，屋子裏不知哪個角落伸出一根棍子，斜斜的敲向他的脛骨。
“又來??”來不及吐槽，抬腿躲閃，那根棍子卻如附骨之疽，隨著他閃轉騰挪而拍打敲掃。
屋子裏棍影人影亂竄，一攻一守，一進一退，顯然是平素常有的戲碼。
不一會，攻防戰結束，沈默抓住木棍，一擰一扯，嘻嘻笑道：“十五招。”
白石老人坐在蒲團上，潑冷水：“十五招，我坐著，氣機牽引木棍，你用了十五招奪棍。若是棍子在我手，你能奪得走？”
“爺爺你可是上品高人，已臻先天至境，我才十六歲，怎麼能與您這世外高人相提並論呢。人貴自知，別太好高騖遠嘛。”沈默走到老人身邊坐下，陪笑道：“當然，作為爺爺您的孫子我，沒兩把刷子可就墮了您老的顏麵了，武者九品，我這也有個四五六品了吧。”
老道冷哼：“四五六品，不還是在中品，就這麼點出息麼？”
當世武者不知凡幾，綜合武學技巧、力量、速度等因素分為三等九品：一二三品為下品，四五六為中品，七八九為上品；中、下品為後天境界，上品為先天境界。九品先天境界的高手，已有百餘年未曾出現過，便是有名有姓的八品高手也是少之又少。沈默自稱為四五六品，在白石老人看來是沒出息，莫非這深山老道真已臻先天境界？！
沈默聳聳肩：“萬事莫強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無為，隨心隨性隨緣。大自然，自然得??修的本就是自然心，我還真沒在意是幾品。”取出一枚獼猴桃遞給老道：“和小花一起去摘的，泉水洗過。”
老道轉動著野果，一層薄薄的果皮被紙甲剝落：“先天後天，一品九品，隻是大致劃分概念。無快不破，無堅不摧，一力降十會，四兩撥千斤??凡此種種，每一門功夫，隻要練到極致，便是上品絕學。你打小藥水浸泡筋骨，在這靈山奇石絕壁練功，無論是速度力量還是耐力本應超出同等境界許多才對??這果子不錯，甘澀適宜??”嚼咽入腹，接著說道：“十六歲了，雛鷹展翅，得讓你出去曆練曆練??”見少年不為所動的懶散模樣，往他腦門屈指一彈：“行走江湖，闖蕩天涯，十三歲那年你就吵吵著要離開我這個老頭子了，給點反應好不好。”
沈默伸個懶腰，懶懶的說道：“江湖險惡，天涯無涯，這是爺爺您說的??十三歲嘛，年少無知，哪懂得了什麼？還是在這山裏，活得自在舒適，山外的世界雖精彩，山外的世界更無奈??再說了，臨山之巔，滿懷風景，我在山頂看風景，山下的人把我看成了風景，這感覺，真心不錯，舍不得走哩。”
老道默然，好一會，話聲響起：“三千道藏，你已通讀。山外有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之說，道藏何嚐不是？你若去參加科考，中個進士也不無可能??這方麵，你天賦異稟??修道自然心，無規矩，自方圓，拘縛於此，道心易泯??”拍拍相伴十六年的孫子肩膀：“知道你向往山外的世界，闖蕩去吧，沒闖出個名堂別回來??放心，老道還能活個二三十年的。”
沈墨眨了眨眼，嘻笑著說：“外麵的人不知道，白石村的人可都說爺爺您是老神仙呢??花爺爺就說他老人家小的時候您就和現在差不多模樣，都六十多年了，還是沒怎麼變，有沒有很奇怪？爺爺您??高壽幾何呢？”
“山中日月長，不知年歲短??我也是記不清自己活了多少年了。”老道捋著白胡子，喟然道：“年齡這種東西，是最沒必要記在心裏的。人哪，最善遺忘，又最易記懷，太過矛盾。莫若簡單些，隨自然心，順心意，可矣。”
少年郎適時送上讚美之詞：“爺爺您這是看淡看穿看破，不在紅塵中，跳出五行外，淡迎雲卷雲舒，喜看花開花謝，所謂世外高人，便是這般??我對爺爺的景仰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繼續，別停，這話聽著爽。”老道一副享受其中的神態，怡然自得。
“您可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