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煙怔了怔,這才應下了。
燕芙蓉睡了,鬆煙與雪芽守夜,鬆煙悄悄退出去,進了耳房,規規矩矩給小公子行了拜見禮,翠縷紅纓兩個姑姑見她不是骨頭輕的,就高看她一眼。
紅纓笑眯眯地對鬆煙說道,“瞧瞧咱們小世子,同侯爺一模一樣!”
鬆煙聽了她的稱呼心下訝異,麵上卻不顯,隻湊過去看那裹在繈褓裏的嬰兒,這一看,卻不由有些想笑,這剛出生的嬰兒不足巴掌大的小臉,五官皺在一起,也不知紅纓是怎麼看出和邵鼎的相似之處的。鬆煙不想打趣紅纓,便看了翠縷一眼,誰知道向來理智的翠縷也跟著紅纓的話讚同的點頭,鬆煙錯愕中倒忽然發現兩個姑姑的可愛之處,心中添了一點親近之意。
鬆煙道,“夫人身子弱,怕過了病氣給小公子,以後小公子就偏勞兩位姑姑了。”
翠縷紅纓對視一眼,兩人臉上的笑意漸漸收起來,翠縷道,“知道了。”
鬆煙臉上一紅,又說道,“二位姑姑,夫人心中也不好受。”
紅纓道,“我們兩個從宮中而來,不知道侯爺有什麼錯處,惹夫人不快,更是對世子也不喜了?”
鬆煙怎麼好說當初大婚當日燕芙蓉本已經認命嫁給邵鼎,卻受了邵鼎醉後欺侮,見邵鼎醒來賠罪自責,便趁機不許邵鼎靠近,不見兩人的孩子,好保護自己內心對表哥的一片癡心?
翠縷見鬆煙不答,便說道,“我和紅纓早年也是定遠侯府舊人,夫人用得著,我們兩個自然盡心盡力。時候不早了,姑娘回吧。”
鬆煙苦笑退下。
邵鼎回來後,給這個不受母親喜愛的孩子取名邵英。他果然守諾,從回來的那一天起,再沒進過燕芙蓉的房間。兩個人雖然都生活在正秋堂,卻再也沒見過麵。邵鼎每日天不亮就帶著親兵出城到大營中練兵,夜晚掌燈方回。
他越來越少說話,即使看到邵英,他好像也不會親近,總是遠遠地看著。他再也沒喝過酒,沒有和衛東樓幾個鮮衣怒馬,仗劍風流。燕芙蓉沒見到過他,翠縷紅纓隻覺得他越發穩重,院子裏的大小丫鬟本就怕他,更是沒人敢靠近他。
有一天燕芙蓉這邊大小丫鬟在鬥草,場麵極其熱鬧,忽然天降大雨,幾個衣食無憂的小姑娘不由拍掌叫好,推開窗戶賞起雨來。其他人都在感慨雨勢,鬆煙卻看到抄手遊廊裏一個濕漉漉地走進東廂房的黑影。
鬆煙對燕芙蓉道,“夫人,不如婢女去煮一些薑湯來,去去寒氣。”
燕芙蓉正看著傾盆大雨,興致高昂,聞言便揮揮手讓鬆煙去。雪芽要隨鬆煙去,卻被雲霧拉去同甘露雨花圍在燕芙蓉身邊抹葉子牌。燕芙蓉身子仍是有些虛,便隻在一旁看著。
鬆煙出了門,把暖閣裏的熏人熱氣關在身後,雨天特有的清新泥土氣息撲鼻而來。她深吸一口氣,沿著抄手遊廊到小廚房熬了一鍋濃濃的紅糖薑湯。她有些猶豫地盛了一碗,端去東廂房。
邵鼎沒有掌燈。房間裏很暗。
鬆煙道,“侯爺,婢女來送夫人命婢女煮的薑湯。”
房間外的大雨敲打著屋頂的瓦片,劈裏啪啦的像是落在人的耳邊心裏,等了一會兒,邵鼎的聲音從內室傳來,“放下吧。”
鬆煙依言照做,臨出門前忍不住說道,“侯爺,薑湯趁熱喝。”
室內一片寂靜,沒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