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娘昂著頭上前來給鬆煙見禮,對鬆煙被誇獎的裙子看也不看一眼。水兒在一旁遞了個荷包上來,鬆煙輕輕推到了一邊,撩起了半截袖子。她今天兩隻手上一邊戴了一個拇指粗的金鐲子,卻因為雕著細致的纏枝牡丹紋路而不顯得笨重,當下拔了一隻送給李元娘做見麵禮。李元娘一愣,方才趾高氣昂的模樣一下子不見了,看了眼一旁喜得不行的馮氏,才接了過來,又向鬆煙道謝。鬆煙笑眯眯地讓她不用客氣,心中覺得這李家小姐倒是可愛,變臉極快,現在時不時偷看她的模樣,倒是又有了些羞意。
馮氏見鬆煙待自己夫君妹妹親近,越發覺得自己當日執意要給鬆煙下帖子是正確的。這樣平易近人的美人兒,也不知道那些人怎麼傳來傳去地說些閑話,就成了不堪的人了。她半點不記得當初與人家偷聽之事的尷尬,上前拉住了鬆煙的手,嘰嘰喳喳說起了閑話。
鬆煙有意不動聲色地問了問戲台那兒都來了些什麼人,馮氏恨不能把每家夫人穿了什麼衣服,戴了什麼首飾都告訴她。鬆煙細細聽著,撿著重點記下來。到了地方,果然熱鬧得緊,馮氏領著鬆煙與李元娘上了女眷們所在的小樓二層,李元娘上了樓便向著小姐們紮堆的方向自顧自去了,馮氏與鬆煙到了夫人太太們聚在一處的地方,李家老夫人正專注地聽著戲台上唱著的春秋配,盛裝的花旦唱到“羞答答出門來……”
馮氏帶著鬆煙來見禮,李老夫人勉力看了一眼,便笑著說好好好,讓一旁的媽媽們端梨子糖來給鬆煙吃。鬆煙見她眼神渾濁,猜測可能神誌不清明,一旁的馮氏已經駭笑道,“母親,這定遠侯夫人都多大了,怎麼還把她當孩子。”
李老夫人充耳不聞,盯著戲台入神地看著,不時叫好,馮氏又引著鬆煙和其他官員夫人打了招呼,因還聽著戲,很快安頓下來,鬆煙剛剛坐下,便覺得身上粘著幾道視線,她狀若無事的捧起茶盞,從揭開的茶盅蓋子上向視線所在的方向看過去,見是李元娘與幾個小姐交頭接耳的,時不時看著她這邊。
鬆煙有些摸不著頭腦,想來幾個小姑娘也鬧不出什麼大動靜,就沒有放在心上,同一旁的馮氏說起了閑話。馮氏難得遇到一個同輩分,又願意聽自己嘮叨的,痛痛快快地說了幾盞茶的功夫,鬆煙就認認真真聽著,時不時給點回應,馮氏說著說著,自己忽然歎了口氣,說道,“今天真是高興,若是邱夫人也來了,就更好了。”
她怕鬆煙不知道說的是誰,又說道,“禮部侍郎的夫人,平日裏和我關係也不錯,女兒嫁到外地去,前些日子傳消息過來,說是小產了。這邱夫人這些日子,就不怎麼出來走動了。”
鬆煙見她傷心,正要安慰兩句,馮氏臉上的感慨忽然被神神秘秘的神色取代了,她看了看四周無人注意,才湊過來說道,“我還聽說,邱夫人在家裏立了一個小祠堂,供著佛。”
鬆煙看著她,還沒明白過來什麼意思,馮氏已經不屑地說道,“雖說民間裏有些人信了這些傳過來的佛法,萬萬沒想到邱夫人這樣身份的,也跟著信了。”
她指了指上邊,小聲說道,“還不是見上邊風向,跟著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