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水殘山無態度,不是凡花數。
金鑾殿內一匾正大光明,侍衛身披冰冷鎧甲,肅殺之氣縈繞。真龍天子端坐在鎏金禦攆上,怒目相視,一道聖旨扔在地上,戰戰兢兢地大臣們襟若寒蟬。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輔國公白貞與契丹私相授受叛國通敵謀取暴利,致幽雲十六州生靈塗炭,貪髒枉法,罪無可赦;判其功將抵過押入天牢每日各打三十大板,誅其三族女眷充公,秋後問斬,卿此!”承旨太監尖利地嗓子讀罷聖旨,群臣跪拜,山呼萬歲,天子聖明。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莫須有‘啊。皇上,奸臣當道蒙蔽聖聽,老朽一生為國征戰,匡扶社稷,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快哉快哉!”衣衫襤褸、兩鬢斑白地白老將軍一口鮮血噴灑當場,腥臭溫熱,直直倒地,死不暝目。
灼灼百朵紅,戔戔五束素,一叢深色花,十戶中人賦。
劃花長頸瓶擺上梨木案幾,胭脂陳列,白展展手描娥眉,唇含丹蔻肌理生香,梨花紛紛落一地。
月色中似流動著水光,煙波浩渺,青銅寶鏡裏美人裳霓明眸善睞,雲鬢廝磨情意切切。
為草當作蘭,為木當作鬆,貴賤無常價,酬直看花數。
沒過幾日,原鎮北大將軍白貞叛國通敵的案子就鬧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普通民眾大呼過癮,不分清紅皂白人人皆得而誅之而後快。
室內銅鏡破碎,女子容顏枯槁,呆立窗前,淚流滿麵。
城牆上懸吊著一顆人頭,牆頭兩旁糊有若幹張通緝令,日曬雨淋已經褪色,都是十惡不赦兵部懸賞捉拿的重犯,新死此人,乃斬立決的欽犯白貞,屍體都還新鮮溫著,人人踐踏唾沫淹之!
“姑娘,眼下汴梁城並不太平,這唾沫星子都可以淹死一個人,姑娘還是少出門為宜。”頭頂上空一陣陰影覆蓋,一柄紅傘遞到她手心裏,那日自亭內傳出地俏皮嗓聲言尤在耳。
鬥轉星移,時光稍縱即逝,變遷之快,不知不覺的就邁進了落葉蕭瑟的秋季,世人看來還都沒忘記他們一家人啊,一百天就這麼快的過去了,所有幸福的美好已經全部揚塵而去了。
白展展怔忪,神情恍惚,勢必倒下之際卻被那熟悉的溫暖懷抱帶入,這場瓢潑大雨中她全身濕透,盈盈腰肢不堪一握就快虛脫了。
“把我交官……可換錢……。”白展展費力啓唇,麵色蒼白,口齒含糊不清。
“那日穌合鎮的鬧市之中,我未曾使你受騙上當,如今又怎會拋下你,不管不顧?”黑衣男子又抱緊了她,細心遮住上方飄雨不停的天空。
曲指口哨一吹,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嘶起前蹄,越進雨簾,乖乖待在牆邊。冉寧抱著她飛身一越,穩落馬背,腿夾馬腹,二人如離弦之箭快如閃電衝出峪關城門。
就這樣,白展展坐上了冉寧的漢血寶馬,再次不知狀況。
碧空如洗一蓑煙雨,青裳翩翩梨花紛揚。
“剩月零風裏,葬花天氣,紙灰起。是夢久應醒矣,清淚盡,滴空階。”恍惚中,白展展朦朦朧朧的聽到了一支古歌,孩提時代習貼臨摹,每天父親白將軍親自監督,手腕處必懸一碗清水,下筆力求穩,年複一年日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