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如果沒有,你為什麼不來看我?為什麼一星期和我共進一次晚餐都不願意?你讓我忍受的是怎樣的折磨啊!我是那麼地愛你,腦海裏無時無刻沒有你,眼裏除了你以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人,甚至連說話都要提心吊膽,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說出你的名字。你是絕對不會明白這種感受的!我覺得自己就像被別人抓進袋子裏,不能動彈。每當我想起你,就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嚨,痛苦萬分;我的雙腿就像癱瘓了一樣,再也無法行走。可是即便如此,我還是像個傻瓜一樣,整天坐在椅子上對你念念不忘。”

杜·洛瓦滿臉驚異地望著她。眼前的瓦爾特夫人再也不是那位身材微胖,偶爾耍耍性子的經理夫人,而是一位極度失落甚至瘋狂的女人,現在她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然而此刻,杜·洛瓦的心中萌發了一種朦朧的想法。他說:“親愛的,愛情並不是永恒的,它有合也有分。如果我們像這樣繼續下去,關係勢必會越變越糟。而我希望能夠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事實就是如此。如果你能理智一些,把我當朋友對待,我一定會像以前一樣常來拜訪你。你能做到這點嗎?”

瓦爾特夫人將裸露的雙臂搭在杜·洛瓦的黑色禮服上,喃喃說道:“隻要能夠見到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那就說定了,”洛瓦說道,“我們隻是朋友。”

瓦爾特夫人含含糊糊地回答道:“嗯,說定了。”緊接著,她把嘴湊過去:“再吻一下吧……這是最後一次了。”

杜·洛瓦柔聲拒絕道:“不,我們必須遵守約定。”

瓦爾特夫人轉過身,擦了擦眼淚,然後從胸前掏出一個用粉紅色絲帶纏著的紙包遞給杜洛瓦:“喏,這是你買摩洛哥股票賺的錢。能夠為你賺這些錢,我很高興。來,拿去吧·”

杜·洛瓦想推辭:“不,這錢我不要。”

瓦爾特夫人一聽,臉色大變:“你現在可不能這麼做。這錢是你的,除了你以外,誰也不能拿。如果你不要,我就把它扔到水溝裏去。請別逼我,喬治。”

杜·洛瓦趕緊接過小紙包,放進口袋裏。

“該回去了。”他說,“要不,你會得肺炎的。”

瓦爾特夫人嘟噥了一句:“如果死掉更好。”她拿起杜·洛瓦的手,瘋狂而絕望地吻著,然後逃也似的往房間裏奔去。

杜·洛瓦慢慢地往回走,靜靜地想著自己的心事。走到溫室的時候,他已經昂首挺胸,神清氣爽了,就連嘴角也漾著一絲笑容。

這時,瑪德萊娜和拉羅舍早已離去。很多客人都已經走了。顯然,沒有什麼人願意留下來參加舞會。杜·洛瓦看見蘇珊挽著姐姐羅莎的胳膊姍姍走來,姐妹倆邀請他和德·拉圖爾一伊夫林伯爵跳第一支四人舞。

杜·洛瓦吃驚地問道:

“伊夫林伯爵是誰?”

蘇珊做了個鬼臉,說道:

“他是我姐姐的一位新朋友。”

羅莎羞紅著臉說道:

“你真壞,蘇珊。這位先生和我們倆的關係不都是一樣的嗎?”

妹妹笑著回答道:“知道啦。”

羅莎懊惱不已,轉身離去。

杜·洛瓦則親熱地挽住蘇珊的手臂,溫柔地說道:“聽我說,親愛的小蘇珊,您把我當朋友看嗎?”

“當然啦,漂亮朋友。”

“您信任我嗎?”

“絕對信任。”

“您還記得不久前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關於什麼?”

“關於您的婚事,或者更確切地說,關於您會嫁給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哦,我記起來了。”

“那麼,您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可以啊,什麼事?”

“每次有男人向您求婚時,您都要和我商量一下。在沒有聽取我的意見之前,絕不能答應任何人。”

“好的,沒問題。”

“記住,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千萬不要讓您的父母知道。”

“不會的。”

“您發誓。”

“我發誓。”

這時,裏瓦爾急匆匆地跑過來,說道:“小姐,您父親讓您去跳舞。”

蘇珊說道:“走吧,漂亮朋友。”

可是,杜·洛瓦謝絕了她的好意。他決定馬上離開,讓自己一個人好好靜一靜,此時,他的腦海裏萌發了不少新的念頭。他四處尋找妻子瑪德萊娜。不一會兒,他瞥見她正坐在餐廳裏和兩位陌生男士喝巧克力飲料。瑪德萊娜把丈夫介紹給那兩位先生,卻沒有提到他們是誰。

沒過多久,杜·洛瓦說道:

“我們走吧?”

“好。”

瑪德萊娜挽著丈夫的胳膊,穿過客廳向外走去。這時,客廳裏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

瑪德萊娜問:“瓦爾特夫人在哪?我想和她打個招呼。”

“還是算了吧。她肯定又會挽留我們參加舞會。我可是受夠了。”

“也是,你說的沒錯。”

回家的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可是一走進臥室,瑪德萊娜連麵紗也沒取,便興衝衝地說道:

“知道嗎?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杜·洛瓦沒好氣地問道:

“什麼呀?”

“你猜。”

“我才不願費這閑功夫呢。”

“好吧。後天是元旦。”

“對呀。”

“也是人們互送新年禮物的時候。”

“沒錯。”

“瞧!這是給你的禮物,拉羅舍剛才交給我的。”

瑪德萊娜遞給丈夫一個類似首飾匣的黑色小盒子。

杜·洛瓦漠不關心地打開,看見裏麵放著一枚榮譽團十字勳章b25。

他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隨後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