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敵人與朋友(1 / 3)

非主流數正

當德川家康知道柴田勝家兵敗身亡的消息時,他正在吃炒麵,據說一半的麵條還在嘴巴外麵。

然後他一邊吮著嘴邊的麵條一邊告訴自己:這是在做夢,是做夢。

報告消息的家臣告訴他:這是真的,是真的。

接著家康將兩句話連在一起說了出來:“真的像做夢一樣。”

做完夢後,家康下令開會,打算商量一下接下來的對策。

主題很簡單:信長死了,秀吉發了,那麼德川家今後該何去何從呢?日本,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會議氣氛很熱烈,但是啥都沒討論出來。

原因其實也很簡單:三河盛產一種東西——憤青(自然夾帶憤中、憤黃)。

憤青的一大特點就是喜歡走極端,目光比普通人狹隘了那麼一點,用現在的話來說,或多或少地帶有一些地域自大主義,比較看不起除自己以外的國家或是地區。

當時日本有兩大憤青基地:其一是三河,其二是薩摩。

在三河,以本多作左衛門重次憤得最厲害。他是三河本多家一員,也算得上是德川家武士的核心人物,擔任三河地區的內政總務,這天恰巧跑遠江浜鬆出差來了,一聽到開會,就趕了過來。

一坐下,便發表了一番看法:

“據我所知,秀吉原本是個挑大糞的,就是這樣一個低賤之輩,你們覺得有可能成為天下人嗎?我覺得不可能。那些軟弱的織田家舊臣居然為了一點好處,就喜滋滋地接受了原本和自己地位一樣,同為織田家家臣的秀吉的賞賜,成了他的一條狗(這說的我估計是丹羽長秀),這些鼠輩,我看都長不了,和光秀一個樣!”

在重次的人身攻擊外帶詛咒下,其他的三河武士一邊叫好一邊發表了雷同的看法。

就在這一片熱烈的氣氛下,突然響起了一個不同的聲音:

“不管作左你怎麼罵,秀吉都已經是天下之主了。”

說這話的人,便是我們久違了的三河忽悠高人——石川數正。

但是這次並非忽悠,而是他的心裏話。

數正接著說道:“諸位,我們已經不再是昔日的三河鄉下武士了,所以不能再憑自己的好惡來判斷天下大勢。這種惡習如果不加以改變的話,總有一天是要自討苦吃的。”

作左絲毫不讓步:“你剛才說,秀吉成為了天下之主,那麼,家康大人是不是也要成為他的家臣呢?”

這頂帽子的分量相當厚實,以至於數正不得不避開轉移話題:“我隻是告訴大家,時代已經變了,所以大家的心胸也該寬闊一點,僅此而已。”

眾人當然不可能就這麼放過這個非主流,於是繼續發表看法的發表看法,反駁數正的反駁數正,吵吵鬧鬧的就這麼一直折騰到了散會。

會議的主持人德川家康一直靜靜地看著他的家臣們,一句話也沒說,但是在當天晚上,他卻召見了石川數正。

“你真的認為秀吉穩坐天下了嗎?”

顯然,家康非常不希望秀吉成為天下之主,此刻他最期盼的事情就是秀吉當晚突發急性腦膜炎並經搶救無效死亡,享年四十七歲。

當然,僅僅是期盼而已。

石川數正很正經很嚴肅地告訴家康:秀吉很健康,最近剛討了幾個小老婆,而且還在原來石山本願寺的地方造起了一座天下無雙的城堡——大阪城,所以隻要不出現諸如彗星撞地球之類的事情,一般不會突然人間蒸發。

家康想了想,覺得確實是這麼回事兒,所以隻能問數正,接下來該咋辦。

咋辦?結盟唄。

數正的意思很明白:織田政權已經土崩瓦解了,所以原來的織田、德川同盟自然不複存在,與其和什麼信雄或者三法師那小孩子結盟,還不如和秀吉結盟來得劃算。

不過,這樣真的可行嗎?秀吉拚死拚活和光秀幹架的時候,我們在逃命;秀吉在開清洲會議的時候,我們在甲斐信濃撿白食;秀吉在和柴田打仗的時候,我們在三河打醬油。現在秀吉成了天下之主了,我們上去湊著要結盟,暫且不說這麼結盟成功率有多少,就算成了,德川家也會被看做隨風飄的牆頭草吧?

聽了家康的疑問之後,數正笑了起來:

“大人心急了。其實,這次派一個使者過去,完全沒必要說結盟的事情,隻要備一樣禮物,然後祝賀一下羽柴家取得賤嶽會戰的勝利即可。俗話說“伸手不打送禮人”,想必對方不會給我們什麼難堪,而我們順便也能看看秀吉的反應。”

一語驚醒夢中人,家康恍然大悟,連聲叫好,並且立刻開始著手準備。

初花肩衝

使者自然隻能是數正了,這個沒什麼選擇的餘地,因為如果要派本多重次這種人去的話估計能把大阪城給燒了。

接下來就是最關鍵的東西:禮物。

既然前去祝賀,總不能兩手空空的光賠笑臉打招呼吧?必須要帶禮物去。

不過就是這禮物,讓家康犯了難。

在整個三河國內,居然找不出一件符合送給新任天下霸主羽柴秀吉的東西。

這倒也不是家康窮,而是他生性節約,節約過頭了,以至於從來沒有為自己添置過一件像樣的比如茶具、屏風或者舶來品之類的寶貝。

於是在苦苦思索之後,家康一拍大腿:“有了,把初花送給他!”

數正頓時大驚失色。

不是因為初花不值錢送不出手,而是因為它太值錢了,數正覺得送了可惜。

所謂初花,是當時日本最有名的茶器之一,原產地中國,據說當年楊貴妃曾經用過,然後流傳到了日本。室町幕府第八代將軍足利義政曾經給予其“姿態高貴,不亞於初放的花朵”評價,故得名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