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如立劍,月似銀勾。
立劍峰壁立萬丈,穿雲見月,直沒蒼穹,有如一柄直指中天的利劍,又如一根支撐天地的柱石,仰頭不可及天,俯首何堪達地,其危聳高絕實非人力所能言表。
立劍峰四周尚有五峰圍聚,皆是狼牙聳立,高不可攀,名曰金闕、小竹、弱水、赤霞、長生,五峰各具顏色,皆為仙家盛景,金闕險峻、小竹挺秀、弱水縹緲、赤霞威嚴、長生厚重,立劍峰中居獨立,挺立其中,略高於外圍五峰,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
此間盛景如百鳥朝鳳,萬國朝君,舉目仰望,方知人力之渺小荒誕,天地造物之神奇,當無出其右者。
然則凡俗應無盛景,世外自有天人。
立劍峰峰巔臥巨石,石上鐫刻有繁複符文,百代蒼黑而不知其所指,石上立有巨鼎一尊,五耳五足五麵,鼎麵斑駁,形式古樸,銘文怪異,驟然一望,卻是莊重尊貴無匹,應是極久遠的貴重器物,巨鼎五耳各鎖有一根青銅鏈,碗口粗細,向著五個方向延伸而去,未及十丈便隱於雲霧中,想來是分別連接著五座外圍山峰的峰巔。
且不提這立劍峰之高絕非人力所能達,卻不知這滄桑巨鼎又是如何運上峰巔的,六峰雖然圍聚,但各峰之間相去依然有萬丈之遠,這五條碗口粗細的青銅鏈又是如何搭起來的。可歎天地偉力之浩然固然應當敬畏,但人力之堅毅頑強亦不可小覷。
勾月西移,及至中天,穩穩的停於巨鼎之上,絲絲月光傾斜而下,那滄桑巨鼎泛起了盈盈流光,一時之間巨鼎及足下巨石上的符文皆是流光異彩,爭相閃爍,整個立劍峰巔都在轟鳴振動,似乎下麵有一隻洪荒巨獸要崩山而出一般。
振動持續了小半刻的時間,忽的一襲烏雲東來,恰好擋住了勾月銀輝,整個巨鼎和巨石立時黯然失色,隻聽得嘣的一聲滔天巨響,巨石上以巨鼎為中心頓時現出道道巨大的裂紋,將巨石分成了十多塊碎片,連巨鼎上亦是裂紋遍布,整個立劍峰又重新回歸平靜。
翌日清晨,旭日初升,向著東方的方向朦朧霧氣中紅日顯得莊重而浩然。
清寧子卻沒有心情欣賞這絕美的盛景,他披散這頭發,皺著眉頭,任憑清晨的露珠一顆顆的掛在他雪白的眉毛上,一臉憂慮而沉重的看著布滿裂紋的巨鼎。
“哐啷哐啷”的響聲順著青銅大鏈分別從赤霞峰、小竹峰和弱水峰傳來。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隻聽得一陣烈風呼嘯,清寧子背後已有三人踏鏈飛來。
“師父,這裏發生什麼事了?”當先一人濃眉方臉,麵容堅毅,正是逸仙門的大弟子斬風。
下首還站有男女各一人,那青年男子劍眉星目,俊朗沉著,正是二弟子方正,那女子眼神靈動狡黠,麵容秀麗甜美,卻是三弟子楚青衣。
清寧子歎了口氣,滿臉愁容的轉過身來,一一打量著自己的三個弟子,道:“你們隨我來。”
立劍峰雖然高絕,但峰巔的麵積卻不大,除了中心處的巨鼎巨石外,唯有附近一處陋室,室內唯有一個廳間,並無偏室,廳上擺有神龕,上麵密密麻麻的擺著牌位,神龕兩邊刻有古篆,上聯曰:旖旎山河,初心不忘,下聯曰:浩然天地,正氣長存,橫批為四個大字:誅邪蕩魔。除此之外,唯有桌椅一對,蒲團三隻,更無他物。
清寧子推門進來,凝望著神龕上的牌位,緩緩上了炷香,回過首來,三位弟子已然恭恭敬敬的跪在了神龕前。
清寧子道:“你們三人皆是自小就在我逸仙門下修行,如今為師老了,按慣例理應過段時間就將本門衣缽傳下,可如今事出突然,有些事為師就一並說與你們知道吧。”
“我逸仙門自九明祖師開山立派以來,已曆三千八百多年,其間所曆掌門共計七十又三,算上為師則共有七十四任掌門,師門所傳唯先天練氣訣一卷,師門鐵律也隻有四個字——誅邪蕩魔!這些內容雖然簡短,卻是我逸仙門萬世傳承之根本,你們切需謹記於心,便是忘了自己姓甚名誰也不可忘了師門古訓。浩然天地,正氣長存!”
三位弟子麵色肅然,齊聲應道:“浩然天地,正氣長存。”
清寧子滿意的點點頭,道:“你們總問我門前的巨石和巨鼎從何而來,又有何用,為師之所以從來不回答,一是因為此事過於虛無縹緲,你們師公當初告訴我時,我並不相信,以為這些不過是師門遺物,僅供憑吊而已;二是因為此事也過於駭人聽聞,你們修行尚淺,說與你們也無益處,恐怕還要擾亂你們的心境。可是經昨夜一場異動,我一直心神不寧,想起當初你們師公對我種種囑咐,恐怕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師父,到底是什麼事?您別賣關子了。”楚青衣少女心態,機靈好動,最得師父寵溺,也最是好奇,當下不禁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