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1 / 3)

武王勝殷,殺受,立武庚,不放而殺,紂自焚也。武庚,紂子,以為王者後;一名祿父。勝,商證反。父音甫。以箕子歸,作《洪範》。歸鎬京,箕子作之。範音範。鎬,胡老反,本又作鄗,武王所都也。

[疏]“武王”至“洪範”正義曰:武王伐殷,既勝,殺受,立其子武庚為殷後,以箕子歸鎬京,訪以天道,箕子為陳天地之dafa,敘述其事,作《洪範》。此惟當言“箕子歸”耳,乃言“殺受,立武庚”者,序自相顧為文。上《武成》序雲:“武王伐紂”,故此言勝之,下《微子之命》序雲“黜殷命,殺武庚”,故此言立之,敘言此以順上下也。傳“不放”至“祿父”正義曰:放桀也。湯放桀,此不放而殺之者,紂自焚而死也。

《殷本紀》雲“紂兵敗,紂走入登鹿台,衣其寶玉衣,赴火而死。武王遂斬紂頭懸之太白旗”是也。

《泰誓》雲“取彼凶殘”,則誌在於殺也。死猶斬之,則生亦不放,傳據實而言之耳。

《本紀》雲“封紂子武庚祿父以續殷祀”,是以為王者後也。

《本紀》“武庚祿父”雙言之,伏生《尚書》雲“武王勝殷,繼公子祿父”,是一名祿父也。鄭雲:“武庚字祿父,春秋之世有齊侯祿父、蔡侯考父、季孫行父,父亦是名,未必為字,故傳言‘一名祿父’。”傳“歸”至“作之”正義曰:上篇雲“至於豐”者,文王之廟在豐,至豐先告廟耳。時王都在鎬,知“歸”者,“歸鎬京”也。此經文旨異於餘篇,非直問答而已,不是史官敘述,必是箕子既對武王之問,退而自撰其事,故傳特雲“箕子作之”。

《書傳》雲:“武王釋箕子之囚,箕子不忍周之釋,走之朝鮮。武王聞之,因以朝解封之。箕子既受周之封,不得無臣禮,故於十三祀來朝,武王因其朝而問洪範。”案此序雲:“勝殷,以箕子歸。”明既釋其囚,即以歸之,不令其走去而後來朝也。又朝鮮去周,路將萬裏,聞其所在,然後封之,受封乃朝,必曆年矣,不得仍在十三祀也。

《宋世家》雲:“既作《洪範》,武王乃封箕子於朝鮮。”得其實也。

洪範洪,大。範,法也。言天地之dafa。

[疏]“洪範”正義曰:此經開源於首,覆更演說,非複一問一答之勢,必是箕子自為之也。發首二句,自記被問之年,自“王乃言”至“彝倫攸敘”,王問之辭。自“箕子乃言”至“彝倫攸敘”,言禹得九疇之由。自“初一曰”至“威用六極”,言禹第敘九疇之次。自“一五行”已下,箕子更條說九疇之義。此條說者,當時亦以對王,更複退而修撰,定其文辭,使成典教耳。傳“洪大”至“dafa”正義曰:“洪,大”、“範,法”皆《釋詁》文。

惟十有三祀,王訪於箕子。商曰祀,箕子稱祀,不忘本。此年四月歸宗,周先告武成,次問天道。王乃言曰:“嗚呼!箕子,惟天陰騭下民,相協厥居,騭,定也。天不言而默定下民,是助合其居,使有常生之資。陰,默也,馬雲:“覆也。”騭,之逸反,馬雲:“升也。升猶舉也,舉猶生也。”相,息亮反,助也。我不知其彝倫攸敘。”言我不知天所以定民之常道理次敘。問何由。彝,以之反。

[疏]“惟十”至“攸敘”正義曰:此箕子陳王問已之年,被問之事。惟文王受命十有三祀,武王訪問於箕子,即陳其問辭,王乃言曰:“嗚呼!箕子,此上天不言而默定下民,佑助諧合其安居,使有常生之資。我不知此天之定民常道所以次敘。”問天意何由也。傳“商曰”至“天道”正義曰:“商曰祀,周曰年”,《釋天》文。案此《周書》也,《泰誓》稱“年”,此獨稱“祀”,故解之“箕子稱祀,不忘本”也。此篇箕子所作,箕子商人,故記傳引此篇者,皆雲“《商書》曰”,是箕子自作明矣。序言“歸,作《洪範》”,似歸即作之,嫌在《武成》之前,故雲“此年四月歸宗周,先告武成,次問天道”,以次在《武成》之後,故知“先告武成”也。傳“騭定”至“之資”正義曰:傳以“騭”即質也,質訓為成,成亦定義,故為定也。言民是上天所生,形神天之所授,故“天不言而默定下民”。群生受氣流形,各有性靈心識,下民不知其然,是天默定也。相,助也。協,和也。“助合其居”者,言民有其心,天佑助之,令其諧合其生。出言是非,立行得失,衣食之用,動止之宜,無不稟諸上,天乃得諧合。失道則死,合道則生,言天非徒賦命於人,授以形體心識,乃複佑助諧合其居業,使有常生之資。九疇施之於民,皆是天助之事也。此問答皆言“乃”者,以天道之大,沈吟乃問,思慮乃答。宣八年《公羊傳》曰:“乃,緩辭也。”王肅以“陰騭下民”一句為天事,“相協”以下為民事,注雲:“陰,深也。言天深定下民,與之五常之性,王者當助天和合其居所行天之性,我不知常道倫理所以次敘,是問承天順民,何所由。”與孔異也。

箕子乃言曰:“我聞在昔,鯀陻洪水,汩陳其五行。陻,塞。汩,亂也。治水失道,亂陳其五行。鯀,工本反。陻音因。汩,工忽反。行,戶更反。帝乃震怒,不畀洪範九疇,彝倫攸斁。畀,與。斁,敗也。天動怒鯀,不與dafa九疇。疇,類也。

故常道所以敗。畀,必二反,徐甫至反,注同。斁,多路反,徐同路反,敗也。鯀則殛死,禹乃嗣興,放鯀至死不赦。嗣,繼也。廢父興子,堯舜之道。殛,紀力反,本或作極,音同。天乃錫禹洪範九疇,彝倫攸敘。天與禹洛出書,神龜負文而出,列於背,有數至於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類,常道所以次敘。錫,星曆反。

[疏]“箕子”至“攸敘”正義曰:箕子乃言,答王曰:“我聞在昔,鯀障塞洪水,治水失道,是乃亂陳其五行而逆天道也。天帝乃動其威怒,不與鯀dafa九類,天之常道所以敗也。鯀則放殛,至死不赦。禹以聖德繼父而興,代治洪水,決道使通,天乃賜禹dafa九類,天之常道所以得其次敘。”此說其得九類之由也。傳“陻塞”至“五行”正義曰:襄二十五年《左傳》說陳之伐鄭雲“井陻木刊”,謂塞其井,斬其木,是“陻”為塞也。“汩”是亂之意,故為亂也。水是五行之一,水性下流,鯀反塞之,失水之性,水失其性,則五行皆失矣。是塞洪水為亂,陳其五行,言五行陳列皆亂也。

《大禹謨》帝美禹治水之功雲:“地平天成。”傳雲:“水土治曰平,五行敘曰成。”水既治,五行序,是治水失道,為亂五行也。傳“畀與”至“以敗”正義曰:“畀,與”,《釋詁》文。“斁,敗”,相傳訓也。以禹得而鯀不得,故為天動威怒鯀,不與dafa九疇。“疇”是輩類之名,故為類也。言其每事自相類者有九,九者各有一章,故《漢書》謂之為九章。此謂九類,是天之常道,既不得九類,故常道所以敗也。自古以來得九疇者惟有禹耳,未聞餘人有得之者也。若人皆得之,鯀獨不得,可言天帝怒鯀。餘人皆不得,獨言天怒鯀者,以禹由治水有功,故天賜之,鯀亦治水而天不與,以鯀禹俱是治水,父不得而子得之,所以彰禹之聖當於天心,故舉鯀以彰禹也。傳“放鯀”至“之道”正義曰:傳嫌“殛”謂被誅殺,故辨之雲“放鯀至死不赦”也。“嗣,繼”,《釋詁》文。三代以還,父罪子廢,故雲“廢父興子,堯舜之道”。賞罰各從其實,為天下之至公也。傳“天與”至“次敘”正義曰:《易-係辭》雲:“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九類各有文字,即是書也。而雲“天乃錫禹”,知此天與禹者即是《洛書》也。

《漢書-五行誌》:“劉歆以為伏羲係天而王,河出圖,則而畫之,八卦是也。禹治洪水,錫《洛書》,法而陳之,《洪範》是也。”先達共為此說,龜負《洛書》,經無其事,《中候》及諸緯多說黃帝堯、舜禹、湯文武受圖書之事,皆雲龍負圖,龜負書。緯候之書,不知誰作,通人討核,謂偽起哀平,雖複前漢之末,始有此書,以前學者必相傳此說,故孔以九類是神龜負文而出,列於背,有數從一而至於九。禹見其文,遂因而第之,以成此九類法也。此九類陳而行之,常道所以得次敘也。言禹第之者,以天神言語,必當簡要,不應曲有次第。丁寧若此,故以為禹次第之。禹既第之,當有成法可傳,應人盡知之,而武王獨問箕子者,《五行誌》雲:“聖人行其道而寶其真,降及於殷,箕子在父師之位而典之。周既克殷,以箕子歸周,武王親虛已而問焉。”言箕子典其事,故武王特問之,其義或當然也。若然,大禹既得九類,常道始有次敘,未有《洛書》之前,常道所以不亂者,世有澆淳,教有疏密,三皇已前,無文亦治,何止無《洛書》也。但既得九類以後,聖王法而行之,從之則治,違之則亂,故此說常道攸敘攸斁由《洛書》耳。

“初一曰五行,九類,類一章,以五行為始。次二曰敬用五事,五事在身,用之必敬乃善。次三曰農用八政,農,厚也,厚用之政乃成。農,馬雲:“食為八政之首,故以農名之。”次四曰協用五紀,協,和也,和天時使得正用五紀。次五曰建用皇極,皇,大。極,中也。凡立事當用大中之道。次六曰乂用三德,治民必用剛柔正直之三德。次七曰明用稽疑,明用卜筮考疑之事。次八曰念用庶徵,次九曰鄉用五福,威用六極。言天所以鄉勸人用五福,所以威沮人用六極。此已上禹所第敘。向,許亮反,又許兩反。沮,在汝反。此已上,時掌反。禹所第敘,馬雲:“從‘五行’已下至‘六極’,《洛書》文也。

《漢書-五行誌》以‘初一’已下皆《洛書》文也。”

[疏]“初一”至“六極”正義曰:天所賜禹dafa九類者,初一曰五材氣性流行,次二曰敬用在身五種之行事,次三曰厚用接物八品之政教,次四曰和用天象五物之綱紀,次五曰立治用大為中正之道,次六曰治民用三等之德,次七曰明用小筮以考疑事,次八曰念用天時眾氣之應驗,次九曰鄉勸人用五福,威沮人用六極。此九類之事也。傳“農厚”至“乃成”正義曰:鄭玄雲:“農讀為醲。”則“農”是醲意,故為厚也。政施於民,善不厭深,故“厚用之政乃成”也。張晏、王肅皆言“農,食之本也。食為八政之首,故以農言之”。然則農用止為一食,不兼八事,非上下之例,故傳不然。“八政”、“三德”總是治民,但“政”是被物之名,“德”是在己之稱,故分為二疇也。傳“協和”至“五紀”正義曰:“協,和”,《釋詁》文。天是積氣,其狀無形,列宿四方,為天之限。天左行,晝夜一周。日月右行,日遲月疾。周天三百六十五度有餘,日則日行一度,月則日行十三度有餘,日月行於星辰,乃為天之曆數。和此天時,令不差錯,使行得正用五紀也。日月逆天道而行,其行又有遲疾,故須調和之。傳“皇大”至“之道”正義曰:“皇,大”,《釋詁》文。“極”之為中,常訓也。凡所立事,王者所行皆是,無得過與不及,常用大中之道也。

《詩》雲“莫匪爾極”,《周禮》“以為民極”,《論語》“允執其中”,皆謂用大中也。傳“信人”至“第敘”正義曰:“貧”、“弱”等六者,皆謂窮極惡事,故目之“六極”也。“福”者人之所慕,皆鄉望之。“極”者人之所惡,皆畏懼之。“勸”,勉也,勉之為善。“沮”止也,止其為惡。福、極皆上天為之,言天所以鄉望勸勉人用五福,所以畏懼沮止人用六極,自“初一曰”已下至此“六極”已上,皆是禹所次第而敘之。下文更將此九類而演說之,知此九者皆禹所第也。禹為此次者,蓋以五行世所行用,是諸事之本,故“五行”為初也。發見於人則為五事,故“五事”為二也。正身而後及人,施人乃名為政,故“八政”為三也。施人之政,用天之道,故“五紀”為四也。順天布政,則得大中,故“皇極”為五也。欲求大中,隨德是任,故“三德”為六也。政雖在德,事必有疑,故“稽疑”為七也。行事在於政,得失應於天,故“庶徵”為八也。天監在下,善惡必報,休咎驗於時氣,禍福加於人身,故“五福”、“六極”為九也。“皇極”居中者,總包上下,故“皇極”傳雲“大中之道”。大立其有中,謂行九疇之義是也。“福”、“極”處末者,顧氏雲:“前八事俱得,五福歸之。前八事俱失,六極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