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這是我的媽媽(1 / 2)

夜幕卸下,迎來春末又一抹初陽,拉開拖地窗簾,麵前的落地窗外是這個小城鎮帶著朝氣的新的早晨。沒有汽車的尾氣,沒有人們的喧嘩聲,它是寂靜的,是安靜的。

住在這二十八樓,城市的景觀一覽無遺。

初陽從東方生起,金色的光芒溫暖了大地生機,高樓大廈、別院小區、草木花鳥都迎向這淡金色,吸收著日光的溫度,它們這才有了奔騰的活力。

依照往日的作風,她換上運動裝,七點鍾準時出門,繞著住宅區或者外環的大馬路慢跑半個小時。隻是今天,因為是周末,會多出兩個人。

於是到了最後,陳年七點半準時出發。陳言與顧青堯七點半準時起床。

走在住宅區中,賞著春日裏初放的花朵,嗅著花間肆溢出的清香。

在往前走幾步,就是一棵榆樹,大概五六年的樣子,它長的還不是很高,但枝葉還算繁茂。榆樹才發芽時,樹上的嫩芽是可以吃的,大概因為它們長的像銅錢,所以這裏的人叫它們榆錢。

大概覺得等那兩個人也是等,閑來沒事,她便隨意挑了一整杈,兩指一擼,一整杈的榆錢順著力道落在手心。

就著清晨的微涼,她將幾片榆錢放進嘴裏,那股原生態的味道馬上擴散在口中。加上今日的陽光明媚、天氣晴好,這樣的日子更適合這樣親近自然。

不遠處兩人停在梧桐樹下,顧青堯看著這一幕,表情有著些許微妙的變化,看不出是不悅還是不可置信。

陳言拉了拉顧青堯的衣袖,他摸著顧青堯袖口上的袖扣,他兩人的距離離得更近,陳言小聲問了一句:“哥哥在看什麼?”

“哦,你姐姐在當兔子。”顧青堯想也不想便直接答道。等一下,他猛的反應過來,猛的蹲身與他同高,將陳言的臉扭向自己,“什麼時候看不清了?”

“嗯……沒有……”

“快說!”

語氣不容抗拒,陳言努著嘴撓了撓頭,“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顧青堯心思一轉,便馬上記起了他昨晚見的一幕。他問他說:“陳年欺負你了?”

陳言搖著頭說:“沒有。我、夢見姐姐不見了……”

因這一句話,他險些窒息,他不可思議的看著陳言,摸摸細軟的發,他從他空洞的雙眼中得到了一種名叫珍惜的東西。但他知道,陳言所珍惜的東西,總有一天是要走的,隻是他還小,他還不懂。

“吃過午飯,我帶你去醫院看看。”顧青堯抱起他,捏了下他肉嘟嘟的小臉,他說:“以後不許不休息,這雙眼睛要好好保護,懂嗎?”

陳言重重點頭,頓了頓,他繼續問:“我的眼睛看不見了的話,姐姐會不會就能……就可以不那麼討厭我了?”

“胡說什麼呢?”顧青堯洋裝生氣的翹了下陳言的額頭,惹得他一聲痛呼,他才說:“你要是真的看不見了,你姐姐肯定更嫌棄你。”

“不都是說苦肉計嗎?為什麼我不行?”

“……”這小子學的東西倒是不少,有前途。顧青堯心底是這樣誇讚,可麵上卻有些生氣,“那也要看是誰用啊。對你姐,這招肯定不行。”

“是嗎?”陳言反問了一句,眉心鼻尖皺成了一團,他看了看前麵不遠處一片虛影,從中捕捉到一身黑色運動衣,鼻尖從空氣中搜索到一陣淡淡的檀香,這就是他的姐姐。他會盡量記住她的任何一個特征,以便於,他真的看不見的時候還能夠找得到她。

“我看你不如去死纏爛打好了。”顧青堯好心提點。

他似乎注意到了陳言的視線,他不做多說,慢慢往前走著。

據他所知,陳言的眼睛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是因為一次高燒,醫院用藥不當導致,雖然的得到了一定的賠償,但他的將來始終都遊走在一根鋼絲上,稍有不慎,便斷送了所有。

後來經過一些醫院的相關治療,雖說沒能除根,倒也算是恢複了大半。醫院方麵隻說要回家休息,注意調養。

有時候,他都會覺得可惜。這樣一個聰明的孩子,這麼一個漂亮的孩子,每日每夜都要冒著失去光明的痛苦,他該有多膽戰心驚,又該有多大的勇氣支撐來麵對這一切。

“姐姐!”顧青堯懷中陳言終於淡定不住了,見到他的姐姐朝他走來就開始一個勁兒的晃著手臂。

陳年淡淡的將視線掃過他們兩個人臉頰,轉身說了句:“走了。”

繞著外環路跑了一陣子,因為要拖著一個小孩子,兩個大人是走走停停。可懂得跑步的人都知道,這樣是大忌,會讓自己的身體更累。

所以他們兩人邊跑邊停的下場就是三個人在山下的廣場找了條長凳坐下休息。

因為他們三個本來話就不多,所以看著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這倒也是個不錯的消遣方法。

靜默,平靜。

顧青堯將手肘撐在膝蓋上,拖著下巴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