樨香院的守靈婆子乍看見因為母親病逝一直昏迷的明月眉突然一身重孝的出現在院子裏,驚得幾乎要靈魂出竅。
此時正是夕陽西下,借著一點點餘暉院子裏的一切都有些晦暗不明。與三夫人有七八分相似的大小姐突然白衣白裙的出現在掛滿了孝布孝簾的院子裏,那婆子霎時間居然以為是三夫人因為她守靈偷懶來找她了。
撲通一下跪下道:“三夫人,我對不起您。您……您別來找我。我,我就是在您靈前喝了點酒吃了點肉,偷拿了幾根香燭而已。可是大夫人隻安排了我一個守靈的,這麼多天我一個人實在吃不消呀。我們家那口子也總是埋怨我不會巴結人,總是被派去幹最苦最累的差事。我就隻好偷偷拿點香燭和祭品回去,好堵他的嘴。都是我錯了,您別找我,我就是守靈偷了點懶,我這就把拿走的還給您拿回來。”
錦環上前揪住那婆子的衣領就是一耳光,喝道:“你說什麼胡話,看清楚了,這是大小姐。”
那婆子這才敢抬眼仔細看,隻見麵前的姑娘一身白衣白裙的站在那裏,身形瘦弱的仿佛隨時都要被風吹跑一樣。素白的臉上雖然長著跟三夫人一樣的柳葉眉、秋水眼,但是嘴唇小巧,下巴消瘦,尤其麵容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不是明家的長女,大小姐明月眉是誰?
那婆子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又是噔噔磕了仨頭,道:“大小姐饒命,我老眼昏花衝撞了大小姐。”說著竟然“啪”一聲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明月眉冷眼盯著她道:“樨香院裏其他人呢?”
那婆子道:“其他人都被大夫人分配到各處了。大夫人說您不會回這裏住了,一個空院子留著麼多人也沒用,就都給分到其他的地方了。”
“我們不住這裏住哪裏?再說我們三房的一應物件都在這院子裏,大小姐平時用的衣服首飾都在,怎麼能沒有人看守?”田媽媽急道。
那婆子咽了口吐沫道沒說話。
明月眉突然冒出一個不好的念頭,甩開錦環和彩珠扶著自己的手徑直向正廳走去。推開門隻見一片白色的靈堂,靈堂正中立著一塊靈牌,上麵簡單的寫著“明門吳氏之靈位”,靈堂前供奉著的香燭居然是滅的,瓜果等祭品也簡陋至極。再看廳裏的桌椅條案上都是光禿禿一片,原來擺設的各種物件全都不見了蹤影。明月眉緊接著又推開母親臥室的門,裏麵竟然也空空如也,就連母親生前一直用的金絲楠木雕花架子床都不見了蹤影。
錦環突然轉身跑了出去,不一會又跑了回來道:“小姐,咱們的屋子也給搬空了。”
明月眉心裏冷颼颼的。看來他們是在一心等著自己死呢,甚至都等不及自己死,搶先把東西都搬走了。
明月眉娘親的娘家吳家是西隴縣下九溪鎮的第一大戶,不僅有良田千傾,吳家酒坊釀的吳家釀更是聞名遐邇,整個西隴提起九溪吳家都有名氣。雖然近年來人丁單薄酒坊的生意大不如前,但是家底豐厚。明月眉母親吳雪香當年的嫁妝也堪稱十裏紅妝了,這麼多年整個西隴找不出第二份。
因此雖然吳雪香這些年被逼隻能守著女兒住在這個小院子裏,日子卻過得一點不清苦。她們母女屋子裏的許多擺設、日常器物都是吳雪香的陪嫁之物,是找遍西隴也找不出第二份的好東西,怪不得有人眼紅。
“哼……”明月眉突然冷冷哼道,“好好,活著的時候踩壓到底,死後還要剝光扒淨。這裏到底是自詡書香傳家的明家還是個賊窩子!”
田媽媽忙捂了明月眉的嘴看了眼跪在旁邊的那個守靈婆子道:“大小姐您傷心的糊塗了。”
明月眉甩開田媽媽的手,走到那個婆子麵前強壓著怒火道:“你說,是誰把這屋裏的東西都搬走的,搬到哪裏去了?”
那婆子見平時不言不語,總是一副病弱之態的大小姐一團火似的站在她麵前,早嚇得上牙打下牙了,哪裏還敢再多說什麼。緊閉著牙關,隻盼著趕緊有人發現這個院子裏的情形稟報大夫人。隻要外麵的人一來,自己就算是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