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過去的光輝之旅(3 / 3)

“你在調查布魯斯·阿修比的事嗎?”

“是的,就是這麼回事。他不是羅察士提督的好朋友嗎?”

“你說布魯斯·阿修比是祖父的好朋友?別開玩笑,那個男人偷走了我祖父的武勳啊!”

對默默回視的楊的臉,少女毅然地反瞪回去。眼角和鼻子的線條,還留有亞爾夫烈特·羅察士遺傳的影子。

“盜賊也有許多不同的種類。其中有偷取國家的,也有偷他人之妻子,而其中最差勁的家夥,莫過於偷取他人功績的人了,你不認為如此嗎?”

“我讚成,以一般而言。”

對楊的回答,少女並不滿意。兩眼中,充滿夏日太陽般的光輝,這位羅察士家的第三代的少女,瞪著眼前看似軟弱的青年軍官。這真是相當有對抗心啊,楊在心中如此品評著。

“阿修比提督沒辦法對你的責難提出任何的反辯,因此,這個……我就是盡可能的,希望能把各種的小意見收集起來……”

“你倒真是會挑對自己有利的說法嘛。”

“對不起。”

楊的臉紅了起來,這種態度使少女的表情軟化了。

“你也用不著道歉啊,是我說得太嚴厲了,所以你隻要從鼻子發出冷笑就可以了。這種不負責的意見全部一一聽進耳的話,腦細胞會破裂的。”

“我會小心的。”

“好奇特的人啊,你這個人。”

由於是率直的評語,所以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

“那麼,你所說的話,是有什麼根據嗎?”

反正已經被認為是怪人,就沒什麼顧忌,試著問問看,但少女的表情又再度變化。

“這個嘛……是你的工作不是嗎?自己去調查如何?憲兵先生。”

留下苛刻的諷刺,門緊緊的關上,把孤獨的憲兵摒棄在羅察士邸之外。至少該稱呼我“偵探先生”嘛,在楊的腦海中,隻有這個毫無意義的念頭。

——  IV  ——

進了房間,亞列克斯·卡介倫對坐在書桌後發呆的學弟問道:

“怎樣,知道什麼了嗎?”

“沒有什麼有價值的事。”

楊不高興地回答。午餐的魚和薯片還剩下一半左右,奶茶則是第3杯了。雖然是想判斷出頭和胃到底哪一個應該優先,但似乎哪一個都沒辦法決定。

把手裏的檔案放回架子上,卡介倫似乎對學弟的貧弱午餐已經受不了似的搖搖頭。

“似乎沒有什麼食欲嘛,不補充些體力加加油不行啊。”

“光是補充體力也沒有用啊,如果不能使腦細胞活性化的話。”

“我想在你清醒的時候,腦細胞就已經夠活潑了才對。”

“很少有清醒的時候。”

“想用這個當借口推卸責任的話,你就大錯特錯了。”

像是已經先讀了楊的下3手棋似的,卡介倫如此諷刺著。楊摘下黑扁帽,單手抓抓頭發。這個作業,似乎怎樣都無法引起探索曆史的那種“知”的興奮感。

自由行星同盟非常尊重曆史,重視先人的功業。過去任何國家都是這樣的,偉人的美談,常被當權者利用來增幅國家意識的涵養。“學習祖先偉大的曆史,提高身為國民的自覺!”這種呼聲,經常出自沒有身為公仆的自覺的當權者,以及他們的僚屬們的口中。這些人,幾乎從不會說:“正視眼前的事實吧”這種話,對他們來說,必要的隻是便於讓他利用的教訓話而已,並非事實或學問上的真實。

“不知道無名的士兵們,對阿修比提督的批評怎樣呢?”

“這當然是指責居多啦。但是,一將成名萬骨枯這是人類社會永遠的真理,也不能光是責備阿修比提督。”

“我並沒有責備他的意思。”

我可沒有這麼了不起,楊沒有說出口。雖然不情不願,但既然已經當了軍人的話,就應該考慮什麼是軍人該做的,這也許就是無可奈何吧。

但是,如果說是“無可奈何”的話,就應該在這裏停止不再往下想了,萬骨對自己的犧牲會怎麼想?死者們能夠相信,自己的死的確是有意義和價值嗎?看著站在萬骨上的一將的雄姿,失去死者的遺族們,能夠接受這個現實嗎?如果有人能使他們接受的話,這個人物大概會被稱為名將吧,但是,這種情況下,這種“了解”是否是和“錯覺”或“欺瞞”是同義語呢?看到越考慮越陷入苦惱中的楊,卡介倫笑了起來。

“不必勉強找出結論。即使找出結論,也不知道能不能發表出來呢。”

“那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又要我做些什麼呢!”

“研究人生啊。”

說完之後,卡介倫好象對自己本身的玩笑感到失望似的,自己一個人自言自語些什麼,在自己的書桌後坐下。和楊的書桌完全不一樣的整齊書桌,對卡介倫的事務處理能力來說,這是正如字麵意義的最前線。

“總而言之,隻吃這麼貧乏的食物,到哪一天倒下來的話,我的管理能力會被追究的。我看得讓你吃點像人吃的食物才行,高興地期待吧。”

“非常感謝。說這種話可能會天打雷劈,不過請我上高格調的餐廳的話,我會更感到拘束,根本就難以下咽。”

“真是天生命窮的家夥。放心好了,隻是普通的家常便飯而已。”

“是這樣嗎,那就不客氣了。”

回答之後才發覺不對。說是家常便飯,但卡介倫中校還沒結婚啊,這個問題,喚起了另一個記憶。花一般獨身的優秀軍官亞列克斯·卡介倫中校大人,目前正在戀愛中,對象好像是上司的女兒,已經到了這麼熟的地步了嗎?楊突然興起惡作劇的念頭。

“中校的對象,哪一種菜最拿手呢?”

“奧爾丹絲沒有不會做的菜。”

不經大腦的回答之後,才發現中了學弟的計策,卡介倫不禁搖頭。

“這個家夥!做這種事的話,會討不到會做菜的老婆的。”

“不會做也不要緊,如果有人肯嫁的話。倒是關於……”

楊改變了話題,向卡介倫詢問有關引起這個問題根本原因,投書的寄信人的事。卡介倫雖然口氣相當含混,但被楊直接了當地追問,是否是不情願但仍不得不離婚的夫人的傑作時,也不得不開口了。

“你的腦細胞真是一點也不含糊啊,就是挑到事情的重點。布魯斯·阿修比眾所皆知,有兩位夫人,當然不是重婚,而這第2位夫人叫做魯辛妲……”

這些投書的寄件人署名是魯辛妲·阿修比。離婚之後,夫人在社會上仍然使用阿修比的姓氏,這件事,似乎在和布魯斯·阿修比之間,造成險惡的關係。

“就是這位夫人,對丈夫的死提出疑問是嗎?”

“不過這第2位夫人,魯辛坦在九年前就去世了,享年59歲,死因是誤服過量安眠藥的樣子。”

“如果從靈界寄往現世的投書還不是很流行的話,就是還活著的某個人,假借了夫人之名是吧。”

“隻要稍微調查一下,馬上就會知道夫人不是投書的發信人了。究竟是不知道夫人已死這件事呢……”

“或是知道而故意使用死者之名呢?”

仔細想想,就會產生許多耐人尋味的疑問出來。不過再怎麼說,楊自己本身,對這件事采取的立場並不明確,可能就連透過卡介倫下達指示的軍方首腦部,也是如此也說不定。並沒有任何深意,隻是適當的打發一下時間,也不會出什麼大差錯。被稱為“憲兵先生”的記憶又重新浮現腦海,楊對自己的立場隻能苦笑了。

楊威利要前往雙親的墳墓祭拜,往返必須連單程也要花上兩小時的車程。從首都海尼森的中心市區,往北走150公裏的丘陵地帶,和楊居住的弗羅倫斯街相比,季節的轉換大概要早一星期左右。山迪連謝公共墓地包括周圍的森林和綠地,是當天可往返的健行名所。楊大約每半年來掃墓一次,這也算是盡盡身為人子的義務。不更頻繁地來,一是因為實際上,出發去宇宙的話,就根本沒機會來掃墓,此外,父親生前所說的話也是原因之一。“到死的時候再來墓地就可以了,不要去打擾那些好不容易才安眠的人”父親這麼說過,不過,死後是否也是這麼想就不知道了。

說不定是“還不多來掃掃墓啊!這個不孝子”,不過這可以等到哪天出現在夢中時,再考慮這個問題也不遲。

墳墓的清掃工作結束後,楊重新凝視著白大理石的墓碑。

“楊泰隆、宇宙曆731年9月28日――783年3月27日。卡多麗奴·R·楊,宇宙曆739年5月1日――772年6月30日。這對善且相愛極深的夫妻長眠於此”最後的評語,不用說,當然隻是普通的習慣詞而已,但與事實卻是相去不遠。

楊5歲時失去母親,16歲時和父親死別。即使以兒子的眼光來看,也覺得父親是個怪人,但他仍以自己那種奇怪的方式,表示對兒子的愛,即使常常叫年幼的獨生子坐在地板上擦瓷壺,也是其中一種表達方式。對於母親的記憶,就很難說出什麼具體的印象了,隻記得,好像很溫暖,就很像是趴在吸滿陽光的蒲團上的感覺,有這樣的感觸。也許就是這種感觸,把今天的楊養育成喜歡白天睡懶覺的青年也說不定。

“總之,總會有辦法的,所以不用為我擔心,爸爸,媽媽……”

這句台詞,老實說已經成了每次的慣例。如果能更有精神向父母報告就好了,但是太過於做作的話也太無聊了。而且,的確這次晉升為少校了,但不覺得這是可以抬頭挺胸向雙親誇耀的事。父親是獨行的商人,結果兒子卻變成階級社會的公務員,被說是不肖的兒子,也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甚至還接下了會被人諷刺為“憲兵先生”的任務。

“一步出了差錯,一切就都亂了。”

自從艾爾·法西爾以來,這已經成了楊最主要的感歎了。原本說來,重新探討布魯斯·阿修比元帥的人生這件工作,對希望成為曆史學者的人來說,是非常寶貴的任務,但是,這是上級下的命令,再加上這個原因又十分暖昧,楊的那種學習的熱情,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似的。

從楊目前所處的時間往前回溯43年的宇宙曆745年12月,帝國曆436年,“第2次迪亞馬特會戰”即將開始。對幾百萬人的參加者而言,這是一場難以忘懷的一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