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呆站在那裏,有什麼意見就說說看啊!貴官不是聲名遠播的艾爾·法西爾的英雄嗎!”
真是夠無理取鬧的發言啊,楊在心裏這麼想,不能說就因為在艾爾·法西爾成功了,在耶柯尼亞也一定會成功啊。要說兩者有什麼共同點的話,隻有名字的首字母都是E而已。這時候發現自己想的事也是相當離題了,於是楊試著用心提出了一個方案。
“這個嘛,如果不設法進行交涉的話,事態是不會有任何進展的,還是詢問一下他們有什麼希望,等天亮之後再回答……”
語尾被一個突然的巨大響聲打斷,管製室的窗玻璃被打破,相當高出力的雷射光束從空間掃過,殺人光束在楊的扁帽上大約5英寸的空間切過,將牆壁的一部分切開。
“不要緊吧?楊少校。”
“是,還好吧。”
突然之間想不出什麼富機智的回答,所以楊就用這種平凡的回答。柯斯提亞上校抓住麥克風:
“警告占據東17棟的帝國軍士兵們,貴官到底有什麼要求?現在我請坎菲希拉上校到你們那裏去,有什麼話可以對他說。”
在這裏提出坎菲希拉的名字是要耍個小花招,但卻有了效果,透過麥克風的聲音傳了回來:
“找坎菲希拉來也沒用!”
這就是回答。這樣直呼自治委員長的名字,很明白的表示占據者們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
“坎菲希拉已經失去身為帝國軍人的矜持,滿足於這種屈辱的現狀的喪家之犬。光是自己當個喪家之犬也還倒罷了,居然還讓他人也受到這種不好的感化,實在是罪不可赦,我們和他沒什麼話好說!”
派特裏契夫上尉似乎對這個演說非常感動。
“不管哪裏都會有反主流的人呢。弄成這樣,坎菲希拉老爺爺也是臉上無光了。”
相當年輕的聲音,這是給楊的印象。普雷斯布魯克中尉這個人物,大概是從士官學校畢業沒多久的青年吧,和楊屬於同一輩的。不過這樣一來,普雷斯布魯克的回答,證明了希望逃脫者們,不知道坎菲希拉也在那棟建築裏的這個事實。如果知道的話,根本沒有演戲的必要。他們如果知道這個事實的話,大可把坎菲希拉上校拘禁起來,俘虜變成俘虜的人質,這想象起來是相當滑稽,但坎菲希拉的存在,對雙方來說,都有著很大的影響力。
接著再討價還價了兩、三句,柯斯提亞上校否決了由自己來代替傑寧克斯中校當人質的條件,於是普雷斯布魯斯中尉變更他的要求。
“好吧。如果所長不能當人質的話,就由其他幹部代替好了。”
這的確是順理成章的要求,但對“其他幹部”卻是相當困擾,管製室裏的軍官們個個麵麵相覷,困惑和探索著他人心理的表情,整個管製室的氣氛就像是守喪一樣。最後,柯斯提亞上校用刻意造作的聲音,向最年少的軍官:
“楊少校,不,參事官,這對貴官來說是重大的決斷呢。”
“這是什麼意思呢?所長。”
“在這時如何做出錯誤的決斷的話,可能會傷害到貴官的前途也說不定,就是這麼回事。”
“是……”
也並不是特別期望自己的人生沒有任何損傷就是了,因為早看透了對方真正的心意,所以就幹脆故意讓對方的神經像有毛毛蟲在爬似的不好受。
“也就是說,到底要我怎麼樣呢?”
故意加以反問,這當然是刻意諷刺,柯斯提亞上校臉部的皮膚和肌肉微微扭曲。要直接了當說出“你來代表我去當人質”這句話,大概是怎麼樣都說不出口,所以,身為警備主任卻隻會走來走去的波裏少校,摸著像黑刷子似的短胡子,自動挺身擔任“翻譯”的角色。
“楊少校,貴官應該盡到您身為參事官的職責。俘虜們提出這種不像話的條件,但又總不能讓所長大人去當人質啊,所以……”
“貴官願意去擔任人質是嗎,真是了不起。”
被楊這樣隱隱的所話反套回來,波裏的臉色都綠了。原本說來,楊自己本身也認為在這種場合,隻有自己去代替比較合適,不過,不諷刺幾句心裏實在很不舒服,最後還是苦笑著聳聳望,承擔代替所長的任務,結果,大塊頭的參事官助理站出來。
“楊少校,我也同行。”
“派特裏契夫上尉,這種事你沒有必要奉陪啊。”
“不,少校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
派特裏契夫頑皮的閉起一隻眼睛。
“直到前些時候為止,我是這個星球上,3次元西洋棋下得最差的人,現在能升為倒數第2都是托少校的福,不能這樣隨隨便便就分手啊。”
想起就寢前下3次元西洋棋一敗塗地的事,楊的心情非常複雜,那是因為對派特裏契夫的戰法不熟悉才會輸的,下次再下一定能贏才對。不過,事情真的會如楊所想的這麼容易嗎?倒是非常有可能是楊的戰法被看透了呢。
—— II ——
“參事官楊少校和參事官助理派特裏契夫上尉代替擔任人質,所以趕快釋放副所長傑寧克斯中校。”
當這個通知宣布了之後,知道內情的同盟軍士兵間,開始私下議論紛紛起來。士兵們一麵托著雷射來福槍,一麵小聲的交換意見。
“喂,你覺得怎麼樣?”
“所長那家夥,大方地把兩個眼中釘送出去當人質呢。楊少校是精神上的礙眼,派特裏契夫是肉體上的礙眼。”
“楊少校會礙眼嗎?”
“哼,你真是一點想象力也沒有。所長那家夥,21歲的時候連下級軍官都還沒撈著啊。而人家都已經是少校大人了,當然會覺得不是滋味啦。”
士兵們的私語,都沒有傳進楊或派特裏契夫的耳裏。他們兩個人,當然不會帶武器,高舉雙手,走向逃脫者們占據的東17棟樓去,代替武器的,隻有兩副強化陶瓷製的手銬。
來迎接兩人的逃脫者們,首先鄭重地用這個手銬把他們的雙手銬起來。
“不會殺你們,你們是重要的人質,也不會加以虐待,因為我們是有榮耀的銀河帝國軍人。”
老套但非常漂亮的發言之後,普雷斯布魯克中尉用充滿猜疑的眼光,一直盯著楊的臉。聲音不高,但非常危險的語氣:
“派特裏契夫上尉是大家都認識的,但是,另外一位真的是少校嗎?不論年齡也好,階級也好,很難令人相信都在我之上。”
“請看看我的階級章,還有身份證明文件。”
不知道是否是對楊的回答感到羅嗦的緣故,普雷斯布魯克中尉的眼神變得更險惡。
“用不著你提醒。”
丟下這句話之後,指示同伴確認楊的身份證。在得到“的確是少校”的回答後,雖然點點頭,但還是自己親眼確認一下同伴拿來給他過目的身份證。
“喂,真的會成功嗎?”
其中一個看起來較為膽小的夥伴,低聲詢問普雷斯布魯克,普雷斯布魯克以諷刺意味十足的口氣反問:
“你覺得呢?”
“像這樣的逃脫,通常是要看曾經成功的例子和機率來決定,但是……”
“現在這個有點不同,光是能成功就能大大出名了。”
“這次能出名?”
“要讓它出名啊,以我們的力量!”
普雷斯布魯克中尉似乎對於對答技巧相當有心得,但不管怎樣,對於膽小的人來說,再有技巧也沒辦法讓人的膽量變大起來。這個男人是個和普雷斯布魯克同年的年輕軍官,畏畏縮縮的,提出要脫離逃脫集團的要求。這大概已經不能算是膽小,而是非常大的勇氣了吧。
“回故鄉之後,又會再度出征,這次說不定會戰死。與其這樣的話還不如留在這裏,既不用擔心吃飯的問題,也沒有羅嗦的老婆……”
最後的部分引起所有人的爆笑,但是楊總覺得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缺少生氣,也許這隻是先入為主的印象作崇。這個意見,普雷斯布魯克當然是不會歡迎的。
“好吧,知道了,膽小鬼反正也沒什麼用,你就待在這個窮酸的星球,悲慘地撈著剩飯到死為止好了!”
丟下這些侮蔑的話,普雷斯布魯克中尉命令這名軍官離開這個房間。
“接下來把傑寧克斯帶來。讓這些不法的叛亂軍的共和主義者們知道,我們帝國軍人是不會違背約定的。”
被帶來的傑寧克斯中校,用泛著黃色光芒的眼睛注視著楊和派特裏契夫,但一旦和兩人的視線相對時,就馬上裝出沒這回事的樣子把臉轉開,隻有自己一個人被釋放似乎覺得相當難堪。對他們兩人隻說了一句“多保重”也是相當奇妙,楊默默的注視離去上司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