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隆冬,嶽陽城內下了小雪,雪花飛揚,鋪滿了整條大街。
安遠見夏長安夾著風雪,臉色陰鬱得回來,好奇不已:“怎麼,今天居然這麼早就回來了?”
安遠原本以為夏長安隻是一時興起,卻沒想這家夥竟真能堅持,連續幾個月,每日傍晚,不論刮風下雨,都堅持往青王府內鑽。
“怪事,一到冬天,我在牆外就見不到王爺了。”
夏長安趴在桌上,滿臉頹喪。
安遠聞言,頓時想起一事:“哦,忘記告訴你了,青王自三年前重傷歸來,據聞便得了風濕骨痛的病症,一到寒冬,便需在屋內靜養,以免身子受寒。”
夏長安一聽,立馬跳了起來,氣急敗壞地道:“你怎不早說?”
“我也剛剛想起罷了。”安遠擺擺手:“晚膳準備好了,先……”
話音未落,人影卻已不在了。
安遠愕然,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夏長安,這麼晚去哪?”
他跑出府門,卻早已見不到夏長安的身影。
夏長安跑出府,徑直便往東門街的小巷口奔去,不消一刻,便在一個狹小的小門口旁停下,不待門內的人招呼,已抬起一腳便踢開了大門。
“韓師傅,我要做件東西。”
“夏長安,你的手用來做什麼的?”韓嶽望著自家被踢壞的大門,滿臉黑線。
這小子,從來隻踢門不敲門的習慣,怎麼過了這麼多年依舊半分沒改?
夏長安自知理虧,嘿嘿一笑,隨後進入主題:“你這兒有加工鹿皮不?”
“你要鹿皮做什麼?”
“前年我曾出海,在海外見過一種東西,寒冬臘月飛雪天的時候,那地方的人都會抱著這個東西取暖,叫暖水皮。”
“暖水皮?”韓嶽疑惑:“你的意思難不成這鹿皮還會自動暖了不成?”
“不不。”夏長安搖搖頭,解釋道:“將煮沸的熱水倒入加工後的鹿皮袋內,塞住水口,隨後將鹿皮袋包裹進棉布袋中,便可取暖。”想了想,又道:“日常的鹿皮不行,需是加工製作後的才行,從西域商人那買進的便可。”
韓嶽轉身從身後的物櫃內取出一塊鹿皮:“去年從西域番商那購進的,僅此一塊,本打算給一位客人的心上人製作皮手套,哪知對方的心上人不幸染病去世,這鹿皮便一直放著了。你要,拿去便是。”
夏長安伸手便要接過,韓嶽卻抓著鹿皮的一角,笑道:“我家在城郊有塊農田,租給幾戶農民耕種,往年冬季無雪,農田尚能保留些水源,今年雪天多旱,水源缺乏,若一直如此,農田必毀,春天便無法播種耕種,隔山有座水庫,難得是雪天不冰封,你若能幫我將那水庫內的水引灌進農田內,這塊鹿皮我便親手獻上。”
夏長安聞言,臉色一變,半晌不吭聲,眼睛卻直盯著鹿皮,臉上隱現猶豫之色。
韓嶽見此,趁機引誘:“你常年遊曆海外,山川錦繡自然見得多,奇聞異事也必定見得不少,若是在海外見過此等引灌技術,又為何不親授,造福百姓呢?”隨後想起近幾月的奇景,又加了點猛藥:“稅,這嶽陽城郊南麵的民田是聖上親賜給青王的,青王所握良田千畝,我家在城郊的農田也率屬青王,常年交稅,此番雪天,若無水澆灌,隻怕也是損傷巨大。”
夏長安沉默良久,應聲道:“明日我便前往城郊。”
韓嶽送了手,滿意一笑。
是夜,雪天。
青王府的管家墨言碰巧經過後院,見城牆內攀入一人,身子纖細,動作卻非常熟稔,兩手攀住牆沿,一腳已經攀上牆。
此番熟悉的景象,讓他頗感無奈。
“長安公子,王爺曾下令不再限製您進入王府,有事從大門進出便是,為何還需攀牆而入?”
語氣平淡,不見半分不敬,語調卻稍顯大了些,顯然是帶了點揶揄。
夏長安抱著剛從安府內弄好的暖水皮攀越過城牆,見了墨言,嘿嘿笑道:“言叔,我給王爺送個東西。”
“送什麼東西?”
莫非又是晨露?
原本無關之人送的東西,青王自是不予理會,但這長安公子送的晨露卻是貨真價實,用來泡茶,味道極好,青王嗜茶,這等難得之物,自是不會拒絕,但墨言知道,他家王爺隻是不拒絕晨露罷了,並非說明不拒絕獻上晨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