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蘇唯一時,已是李漣漪回b市的三周後。
嚴格意義來說,是在電視新聞頻道上見到了他。西裝革履,麵容英俊淡定,一個鏡頭從他的側臉打過去,連眼角眉宇間的氣勢都淩然似睥睨天下的王者。
ly集團在他重返工作崗位後短短半個月之內迅速扭轉自身不利局麵,用媒體的話來說“神跡一般拯救了ly”,歐盟的單子丟了是沒錯,但這並沒有打倒這個以人才全精英著稱的高度年輕化的集團,有了主心骨的ly行動速度足以令所有同行心生危機感。b市的信息軟件市場尚未飽和,於此同時鄰近的t市的網遊市場驟現火爆局麵,一經細查才知原來早在好幾個月前ly集團就已悄然進駐t市,沒有廣告,沒有炒作,沒有任何宣傳僅是將新開發的一款極品網遊軟件投放於中低端市場,並首次進行小規模公測。而t市經濟雖無b市經濟發達,但勝在人口眾多,且年輕化程度較高,對網遊的接受程度要遠高於生活節奏快競爭壓力大的b市……
李漣漪洗完澡,從浴室走出來時見某人正懶洋洋地坐在床上看電視,眼角往電視屏幕隨意一瞟就看到這則新聞,那經濟頻道的主持人正口沫橫飛說得不亦樂乎,聽著聽著她又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今天早上得知的另外一件事,愣了幾秒也坐了過去。
沒想到顧方澤一見她過來,二話不說拿起遙控器就換台,擺明了是故意不讓她看。
瞪眼看著好好一新聞頻道轉瞬就跳轉成了少兒頻道,李漣漪氣不打一處來,咬牙想都不用想就撲過去搶遙控器,某人身強體壯動作敏捷,無奈她又是抓又是撓就是沒辦法得逞,見他一副輕鬆得瑟好不悠然自在的德行,她磨了磨牙,從床上爬起來,憤憤然道,“好,你不讓我看,我直接找他去!”
說罷,當真下床往臥室的大門走。
顧方澤動作飛快,伸手一把她從後麵撈回,往床上一扔,“又想紅杏出牆,看爺怎麼懲罰你。”本來“紅杏出牆”四字讓她眉頭皺了幾皺,可隨後從他口中蹦出的“爺”字立馬讓她哭笑不得。
推了推正壓在她身上的某人,她沒好氣道,“你家尤老四才每天‘爺’‘爺’的叫喚,你學個什麼勁?”
顧方澤動作未斷,抬眸看了她眼,嘴角一撩道,“你怎麼不知道他是在學我?”修長手指開始靈活地解她睡衣胸前的扣子,“另外,他不是我家的,你才是。”
這人真是……
仰躺在軟綿綿的大床上瞪著天花板。
嘴巴是抹了蜜嗎,甜言蜜語隨口就來?也不知是過了多少千帆才得來的本事。
心胡亂想著,又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耳朵根微微發燙,略不自在地施力推開他,“誰是你家的,電視都不給看!”從床上坐起來,她隨手扯了被單往身上一圈,把春光全全遮住,嘴皮子也不落下,“你別想瞞我,老四都告兒我了,你們公司這回輸給蘇唯一了,人家市場占有率比你們高好幾個百分點,瞧你德行,每天不務正業窩家裏連班都不上,活該!還怕我知道鄙視你……”以前這人純粹一工作狂,可這回自打回來後,就沒見他去過一次公司,還不讓她回單位,說是要休年假,休多久他說了算。
顧方澤似笑非笑,“倒是越說越帶勁了。”
李漣漪回以假笑,“哪比得上顧少爺身上使不完的勁兒。”一句話說出來,滿滿是怨氣與不滿。
可這話說得太隱晦,聰明不可一世的顧少爺回味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笑出聲來。
眼前的女人正用斜睨著他,雙頰微紅,一雙眼水亮得不可思議。
也不知怎麼養出來的,脾氣大得可以。
李漣漪忽感背脊生涼,直覺想往後挪,“你想做什……”
話沒說完,嘴巴被堵上,她嗚嗚兩聲就沒氣了,於是不甘示弱地掐著他腰上的肉凶狠地回應過去。
顧先生在頭埋進自家老婆胸前時抽空嘟噥了句,“做能證明為夫確實有使不完的勁兒的事……”
真是錙銖必較小心眼的臭男人!
一場男人與女人的戰爭就此展開。
床榻間一時風光旖旎。
好不容易等某個近來隨時都能發情的衣冠禽受一臉饜足地放開她,她喘了半天才緩過氣,痛心疾首道,“玩物喪誌!”整天都想著怎麼把她圈圈叉叉,腦子裏沒個正經全是黃色廢料,怪不得會輸給蘇唯一。
她賭氣暗想,不料很久以後她才得知,其實這恰恰說中了其中大部分的原因所在。
顧先生心情很不錯地在她額際落下幾個吻,簡潔了當,“你勾引我的。”想了想還是補上句,“你想爬牆,為夫火大,所以得找點樂子瀉火。”
李漣漪忿然:“姓顧的,你真不要臉!”
“過獎。”
“我沒有勾引你。”
顧某人但笑不語,火熱的視線在她裸露白皙的大腿處轉了圈。
忍!“我沒有想爬牆。”
顧某人但笑不語,朝被自家老婆緊捏在手心裏的遙控器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眼。
惱羞成怒,“笑什麼?你好歹哼哼一聲!”本來不心虛,都讓他給笑出來了。
“哼。”很好的表達了顧先生此刻的真實心情。
李漣漪黑線了,見過別扭的男人,沒見過這麼別扭的。不再理會他,翻個身坐起來,調回財經頻道,不想之前那個專題人物采訪早就結束了,以喜洋洋與灰太狼為主角兒的學習機廣告抽風似的歡快喜慶地回放了好幾遍。
訕訕將遙控器隨手一扔,有點生氣,但轉念一想倒也不是想不明白,隻要有點智商的都知道這位先生現在到底在拽什麼勁。繃了半天的臉沒見顧方澤有什麼動靜,她終於裝不下去了,隻好繳械投降,怏怏道,“我早沒那心思了,再說,人家都快有主了,你吃飛醋有什麼意思?”
顧方澤微微瞥過視線,濃密纖長足以讓女人嫉妒的睫毛在俊顏上投下一道淡淡的陰影,沒說話,但唇角已經微微彎起來。
瞧那別扭樣兒!
李漣漪氣一下子消得一幹二淨了,撲哧一聲笑出來,忍了忍沒忍住,又撲過去一把捏住那張皮膚光滑細膩比她還好的臉蛋,柔躪了一番嘿嘿道,“說你吃醋吧還不承認!”太有愛了她怎麼沒發現自家老公吃醋的樣子這麼可愛。
看看她以前錯過了什麼?
顧先生還是不說話,脾氣老好的看著她,臉部的線條因眼裏的笑意異常的柔和,襯著那漂亮的眉眼……那眼神兒像漾著水光似的,勾人勾到這份上,放到哪兒也是被幻想撲倒的對象……不是妖孽是什麼?
可就這麼隻妖孽,為了她放棄了大片大片森林。
她曾以為他是為了父親的公司才娶她,其實這念頭著實愚蠢。當年她親手將父親轉到她名下的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全給了他,根據規定“騰飛”的最大老總就已經是他顧方澤了。可惜人家運氣不好,傻妞巴巴送來的壓根賺不了多少錢,“騰飛”那時基本已經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李騰飛的傳統管理模式隨著時代的變化已被淘汰滯後。可憐顧大少每天日理萬機,肩負顧文兩家長輩的殷殷企盼不說,還得經常連夜飛到d城秘密坐鎮“騰飛地產”。而他深知她口上說怨父母,可打心底還是崇拜那個從小寵著她疼著她猶如天神般強大的父親。為了不使李騰飛的形象在她心目中一落千丈,他就閉口緘默,費盡心機寧可累死自己,也要瞞住她。
後來收購“騰飛”也是權益之計……若他不搶先一步,“騰飛”就真得改朝換代,改姓文,成為文氏旗下一小小的附庸分公司了。
心一想,立馬又軟了幾分。
想當初,她不也是因為不清楚事實的真相,心裏不安才會這般患得患失麼?做夫妻是一輩子長長久久的事情,如果什麼都藏著掩著,那禍根總有一天又會發起芽來。
窗外夜色美好,春意深濃。
她說,“是真的,沒騙你。秦墨你記得吧?她告訴我,其實在美國的時候她就認識蘇唯一了,蘇唯一的幹爹……就是單遠謀,是資助當地留學生的知名人士,後來讓他接手了那事,恰好秦墨就是接受巨額資助的留學生……”國內大學優秀畢業生,後遠赴麻省理工大學攻讀博士學位,在外人眼裏看來著實風光,可誰又知這背後的窘迫與舉步維艱。
秦墨性子古怪,表麵看上去和善甚至有些嘴貧,但實際上非常的執拗與勇敢,對一個曾經幫助過自己的男人心生戀慕也從未遮遮掩掩,喜歡就放手去追。
她知道他心中一直藏著一個人,甚至念念不忘已有很多年,後來無意在他的錢包中看到一張邊角泛黃但保存得非常妥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兒年紀不大,被時光封存成記憶的臉蛋生得清秀伶俐,梨渦深陷,臉上飛揚的笑容璀璨明亮得灼傷了她的眼。
後來秦墨在婺源時告訴李漣漪,“誰說我不嫉妒?我嫉妒得心都快燒起來了。你不記得麼?在非洲的時候我對你可沒幾分好臉色。”明嘲暗諷還故意誤導瞎建議來著。
李漣漪當時愣了很久,想了半天也沒想到那回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麵色迷茫,秦墨見狀直歎氣,對著她搖頭道,“看著挺聰明的,沒想到這麼缺心眼兒。”
李漣漪麵上作受教羞愧狀,其實心裏暗暗鄙視腹誹,“暗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這麼久還不死心,人家一句話連工作都不做了巴巴跑來救情敵的命……也不知是誰比較缺心眼兒。”
“總之,秦墨是個好女人,她會好好待他的,這個女人值得他愛。”說了太多,故事很長,但很多來龍去脈她也不清楚,這已經不是她的故事了,這是秦墨與蘇唯一的故事,他們的結果如何,她無從得知。隻記得當時聽了秦墨的話後,她心裏也好一陣子不舒坦,後來想明白了,終於知道原來一直以來對蘇唯一的念念不忘與舍不得,其實不過是種古怪的獨占欲和慣性在作祟。
想想,那畢竟是最美好的年華裏,遇上的最美好的那一個人。
但人總不能一直沉浸於過去,忽略忘卻身邊現實中實實在在的幸福。
杜程程三天兩頭像個嘮叨的老太太似的對她耳提麵命,姑娘,記住別鑽牛角尖,你得明白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別為了點雞毛蒜皮的事兒丟了愛人,切記切記!
這人果然是鑽不得牛角尖的,這可不,這一想通,李姑娘心裏已經下定主意,這一回再也不讓幸福從身邊溜走,她要一輩子守在顧先生身邊,不離不棄。
這日子一過又是好幾天,中途還和顧方澤回了趟d城陪她父母吃了頓飯。她母親的病看樣子越發的好轉了,但不知是不信還是心存芥蒂,對待她父親的態度一直都是冷冷淡淡,愛理不理疏離得緊。
她心想這樣也挺好,還能拿來教育下自家老公:看到沒,這就是以前不在乎家裏黃臉婆的後果,看你還敢不敢夜不歸宿不準時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