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淆恒紀四十七萬三千六百四十五年,天隼帝元拓繼位二十一萬八千七百六十一年,九州界兗朝三百一十四壬午年,與我八字相克流年不利。
最近一直持續困擾我的一個問題是:自己究竟是哪裏露出馬腳被禾熙瞧出了端倪……
我態度誠懇:“禾公子,您明顯是認錯了人。”
禾熙手中握著一把去過皮的鬆籽在空中懸了半天,忍不住道:“你到底吃不吃?”
盛情難卻,我勉為其難接在手中。
禾熙狡黠一笑:“不過你從前確實沒像現在這麼……好吃……”
我:“……”
“但這是個優點,”禾熙笑道,“午飯想吃什麼?”
我:“……來盤小荷(禾熙)燉山雞(姬影)吧!”
禾熙,魯國公姬丘之嫡子,真名姬影,“禾熙”乃是他行走江湖時慣用的化名。因禾熙是魯國公唯一的兒子,因此自幼便被悉心教養,從五歲起便分別跟隨劍聖紅竹老人和九州學識最淵博的魯太史習修學習文韜武略,如今雖時年隻有二十一歲,但於文化武功方麵都已有了很高的造詣,堪稱文武全才。
如今這位國之儲君,在魯國北鄰宋蕭兩國打得不可開交的這個當口,不說回家守國護業,偏要一意孤行地賴在我這一方小小庭院之中郎當度日,真是不務正業得人神共憤。
“三月中花鱸出水,靈襄的清蒸鱸魚是天下一絕,洛洛,咱們一起回靈襄吃魚吧?”
“我不愛吃魚!”
“靈襄有家叫‘流雲齋’的館子,號稱‘天下第一家’,咱們一起去嚐嚐吧……”
我仰脖將一把鬆籽倒入口中,又灌了兩口茶,抬腳往外走。這氣氛太壓抑,還是得出門透透氣。
禾熙這家夥看透了我的弱點,總是用各色美食腐蝕於我,但我為人處世平日裏雖馬虎隨意些,但好歹也是現任逍遙山主,如此關乎名譽的大事情豈可等同兒戲?更何況,我若是一味放縱禾熙留宿在這小院之中,若是有一天阿風回來了,那我又該如何交代?
唉,真是悔不當初!
隻是現今的情況比不得五年之前,既然已被他曉得了我的家根底細,便不再方便想當年一樣簡單粗暴地將他轟走,隻因這逍遙山不巧正處於魯國境內,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若真是使狠招兒動上了手,萬一不小心把他得罪了,於逍遙山也是一宗大麻煩,真是讓人頭痛。
常言道:“舍不得孩子套不著豺狼,舍不得寶貝送不走情郎”,要想徹底打發禾熙走隻怕自己還得放點血。
我繞著翹駝峰半山的桃花林轉了兩圈,熟慮多時下定決心,打算跟禾熙就這一嚴重問題認真聊一聊。禾熙默默跟了我很久,見我回頭望他便微笑著湊近一些,手中畫扇輕搖迎麵送來一陣香風,彌漫的花粉直達鼻腔引來我一串噴嚏。禾熙將一方潔白勝雪的絲帕直接遞到我的臉上,打算親自幫我揩拭鼻涕,驚得我慌忙後退一步,低頭攏著口唇輕咳一聲。
“魯國自開朝兗皇帝分封諸侯至今雖說已有三百多載,但真正落到你們姬氏手中也不過就是這七十來年的事情,想當年你的高祖父姬顯征戰疆場浴血沁傷,這份公爵之尊來之不易,你作為他的第四代嫡孫雖可坐享榮華,但也應該珍惜這大好河山,才不算辜負了祖輩的一番心血。”
禾熙拈起一瓣飄落在我發絲上的桃花瓣,微笑道:“所以才要你陪我回靈襄。”
“我不會去的。”
“那我隻好留下來陪你,”禾熙淡然一笑,“就算高祖他老人家泉下有知親來興師問罪,這明顯也是你的全責,萬怪罪不到我的頭上。”
腦海中忽然映出姬顯打馬揚鞭飛馳而來的場景,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抬頭再望見禾熙一雙同姬顯九分相似的眼眸,不禁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不留神恰好踏在一處凹陷草窩之中,腳下一歪眼看就要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