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嗎?我看等一兩個鍾頭也不見得人會少下去。”蘇伊蘅覺得奇怪,阿湄剛才還頗有有退意,怎麼現在又這麼有勇氣去和那邊的俊男美女拚殺了?
“親愛的阿湄,我就知道你最有不屈不撓的精神了,這麼一點小困難根本就阻止不了我們在舞台上展示絕代風化的光輝未來,對吧對吧?”廖潔死死抓住溫湄的手,很假地感激涕零。
“什麼呀?”溫湄無奈地掙脫她尖利的指甲,“我是說你們先等我買支熱狗再一起回去啦。”她頻頻探視廣場邊上的食品店,與玻璃罩內的香腸相看兩不厭。
三人撫額歎息:“大小姐,你昨天才說為了減肥,要戒熱狗一個月的,怎麼今天就熬不住了?”要這樣瘦得下去才怪呢。
“誒呀,明天再開始啦。”溫湄隨意朝她們揮揮手,便向著夢想中的天堂飛奔而去。
“你們誰記得這是第幾個‘明天’了?”廖潔看她的背影,不能理解為什麼一個人可以對飲食不自律到這種程度,她明明做別的事情都很認真的。
孔禾想了想,莊嚴宣布:“我們認識多久,她就說了多久。”每次都要求大家民主監督,但是從來都沒有付諸實踐超過兩天。
也就是說,她已經喊出減肥宣言至少兩年——假設她高中同學沒有受過她精神虐待的話,兩年後的現在,親愛的溫湄同學體重據說不減反增。雖然幅度在5kg以內,但也足夠她隔段時間就哀號上三天三夜然後賭咒發誓說一定減肥,結果……結果就是現在這樣。大家不痛不癢地勸她幾句,她說歸說做歸做,依然故我。
其實這個妮子天生的神經大條,對於自己現在體重的感想絕對沒想口頭表示的那樣慘絕人寰,她沒事就老說老說,估計隻為了造成我有錯我知罪我減肥的假象,省得被別人恨鐵不成鋼振聾發聵一番而已。所以咯,幾年相處下來,她們三個已經摸清楚了她的底牌,除了覺得她不定期發作的鬼叫和“歃血為盟”煩人了點以外,也完全對她的貪吃行為采取麻木態度。
“主(走)吧。”溫湄叼著熱狗回到三人的聲討大會現場,滿足得像連吃十八斤鹹魚的貓。
“不行,來都來了,怎麼可以就這樣走掉!”廖潔死命伸長兩手各抓一個室友,再用腳絆住一個,姿勢於是演變成驚險的金雞獨立。
“幹嗎啦,又進不去。”溫湄蹲下身去,抽出一隻手去解她“獨立”那隻腳的鞋帶。廖潔連忙反射性地往後縮,重心一個不穩,就往前倒去,好在有室友們瘦弱的肩膀擋在前麵,讓她幸免於在眾目睽睽下單獨表演狗吃屎的命運,但是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還是不自覺地被吸引到了她們身上——
很簡單,因為三個人都跌到了。
聽到周圍的哄笑聲,溫湄鎮定自若地轉身,無謂地聳聳肩,裝做路人甲準備給自己留一點麵子。
用“旁光”瞟到她偷溜動作的孔禾顧不得努力自救,就大聲喝阻她背信棄義的行為:“溫湄!你給我站住!”
溫湄身形一頓,緩緩轉過身來,傻笑,“嘿嘿嘿,我是想去醫務室看有沒有擔架——”
“你——”廖潔還待對她進行再教育,就聽一陣喧囂從看好戲的人群中傳出。
“麻煩大家讓一讓,我們是K大校園報的記者,我們要進去采訪。謝謝,謝謝。”納新活動盛況空前,三女生互相推擠跌成一團。不錯不錯,多好的報道角度啊。
人群給兩名記者讓出一條通道,讓她們參觀一下攪成麻花狀並且看來並無起身意向的三人。
甫上崗的學生記者興致勃勃蹲到三人麵前,開始提問:“請問你們三位——啊,主編!”
這這這,不是昨天新人見麵會上口若懸河慷慨陳辭讓大家高山仰止五體投地奉若神明的主編大人嗎?但是現在看起來好糟糕哦。
廖潔在心中低咒幾聲,然後揚起燦爛的笑容,說道:“真巧,你們也在這裏啊。”她的口吻像是在電影院或者咖啡廳裏碰到熟人。
“是啊,責編派我們報道今天的納新活動。您、那個,您需要幫忙嗎?”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還能跟她們親切地打招呼,果然是大家風範啊。菜鳥記者著心中感歎,殊不知廖潔根本就不記得她們誰是誰。
廖潔利落地從兩張肉墊上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塵,再把還在不停聲討溫湄的肉墊拉起來起來站好。“我想不需要了。謝謝你們。”隻要快點走就可以了,不送。
“好,那、那我們先走了。”兩人依依不舍地離去,圍觀者也跟著散開,留下三對一的陣勢讓溫湄心生恐懼。
“竟敢解我鞋帶害我在學妹麵前出糗,嗯?”
“幹了壞事還想臨陣脫逃,啊?”
“這種節骨眼上竟然還敢吃你的熱狗,哈。”
分聲部朗誦完畢,三人齊聲道:“你死定了!”
“各位各位,大庭廣眾的不要拉拉扯扯嘛,多難看啊。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溫湄諂媚地笑著,對凶狠的目光視而不見。
“很好,咱們回寢室算賬!”孔禾仗著身高優勢,一把提起溫湄的衣領,就往寢室方向走。
蘇伊蘅正要跟進,卻見廖潔眼睛一亮,叫道:“我有辦法進去了!”
又輪到其餘三人站在同一條陣線,無奈對視:她怎麼還沒死心啊?
尚冉信步從教學大樓走出來。幾個煩人的家夥各自有課,老師還沒放行,終於能讓他找回一點清靜了。
食堂前小廣場嗡嗡翁的人聲讓他皺起了眉。
怎麼這麼吵?
再往前走幾步,看著熱火朝天的景象才知道,原來是那個已經煩人兩天的納新。
都快五點了,竟然還沒結束,果然吃飽了撐的大有人在。
大一歸大一,菜鳥歸菜鳥,蠢一點是正常的,但有至於這麼狂熱嗎?高三生活的苦悶到大學裏一古腦地發泄出來,看到什麼新鮮的玩藝就一窩蜂地上,找一夥人聚在一起聊天打屁——並且還是要付費的——都覺得有趣,也不知道在幼稚個什麼勁。
他寢室裏那幾隻頭腦發熱的豬頭也屬於此列,昨天中午據說已經把整個納新會場逛了個透,一口氣加入十二三個社團,回來沾沾自喜地想象著成為社團新星白馬王子專業人士出現在舞廳餐廳音樂廳或者道場廣場溜冰場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驚動萬教轟動武林時的凜凜神威,美夢做得太香以至於在午睡時各自留下口水一大攤,更嚴重的是睡過了頭,決定集體逃課。其他幾個還好,三角眼最慘,晚上有人來向他傳達係裏異形女教授的口諭,說是才開學沒多久就敢如此老油條的新生她這輩子沒見過,如果不能在兩天內寫出一篇兩萬字完全原創的論文來期末考,不掛了他老娘就誓不為人。
於是三角兄就開始了抓耳撓腮搜腸刮肚的苦難曆程,每當腦細胞難以為繼時就念一遍“天之降大任於斯人也”以壯聲勢,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淩晨三點終於靈光乍現——想出了論題,所謂萬裏長征走了第一步是也。更淒慘的還在後頭,估計今晚他是非要在宿舍樓頂懸梁刺股鑿壁偷光囊蟲映雪不可了——但願已經準備好蚊香或者防蚊水,否則明天早上就等著看一顆帶著黑眼圈的大粽子來敲門吧。
當然,對於這種情況,尚冉也隻有兩個字可以評價: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