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一熱,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窸窸窣窣地迅速融化,所有關於愛的疑慮瞬間煙消雲散。我緊緊把他擁在懷裏,顫聲道:“你不會有事的,你不會有事的……”
玄錦隻是定定看著我,眼睛裏有微弱的笑意,漆黑的眸子定定看著我,那如同墨玉般的眸底燃燒著火,帶著一絲探究,好似要望到我的靈魂裏去,執著和期待的神色依然激烈。
他艱難地挪動雙唇,斷斷續續地說:“淺淺……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心裏的連城……是他還是我……”
他光潔的額頭上已經冷汗密布,臉上血色已經快速消失了,俊美的臉蒼白至極,可是那雙星眸卻格外的黑,黑的好似濃濃的夜。長長的睫毛沾染了流霜,帶著一絲冷峭的清新。
我看著他殷殷希冀的眼神,鼻子一酸落下來淚來。
一刹間如醍醐灌頂,原來、原來他心中執念的竟是這個問題。
心仿佛被利刃狠狠刺了一下,揪心的疼,我聽見自己聲音哽咽,不顧一切地對他說:“我心裏愛的那個人一直都是你!所以,你不能有事!”
一絲微笑在他唇畔浮現,然而令人畏懼的灰色一刹間布滿了他的眼睛,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還是輕輕閉上了。
那張與世無雙的臉上保留著微笑——那是解開心結之後的釋然之笑。
無盡的悲痛猛烈地充斥著胸臆,我緊緊抱著他,跪坐在冰冷的地麵上,失聲痛哭:“玄錦,你醒醒,你不要嚇我……”
淚水好似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低落下來……被冷風吹過,連淚也冰涼了。
明月下的危崖絕頂,萬物俱寂,夜色潑墨般傾瀉而下,收藏了所有的寂寞與恩怨,千萬年如一。
寬敞的攬月閣內,寂靜無聲。
案上的水晶更漏裏的沙子一點一點地瀉下,時間悄無聲息地流逝。
我坐在床邊,守著仍舊昏迷的玄錦。
暖黃的燈光下,玄錦的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羽扇一般的睫毛長長地蓋在眼睫上,驚人的黑。我多麼希望睫毛揚起,露出他墨玉般深邃明亮的雙眸啊。
從懸崖邊回來,已經整整兩天了,他還是昏迷不醒,唯有那均勻的呼吸聲讓我的擔憂滿布的心稍稍安定。
太醫仔細檢查了他背上的傷口,做了認真處理和包紮,為了避免壓到傷口,還另加了棉墊在他身下。
那一刀砍得很重,幸虧他當時穿著盔甲,才沒有傷及要害。不過,流血過多和連日來的奔波勞累,還是讓他陷入了長久的昏迷。
腦海裏碎影交疊,每個場景都和他有關。
從古夏國帝都街頭的初遇、第二次見麵的誤會、他出手將我從壞人手中救出,到一起被追殺、在樹林裏迷路被迫在山洞中過夜、我給他治病熬藥,再到太子府中相逢、攬月閣中交心許願、懸崖邊的舍身相救……
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和他已經走過了如此漫長的一段光陰;
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們已經牢牢存在於彼此的心間,根深蒂固,難以拔除。
從我知道他是便是我費勁千辛萬苦要找的夢華太子那一刻,我的心門已然為他打開;
從我和他並肩坐在月下對著流星許願那一瞬,我已知道麵前的這個人,此生已不能再忘;
從他在懸崖邊為我擋刀的那一刹,我才深知自己對他的愛已經覆水難收。
隻是,一直以來,我患得患失的心態作祟,始終不敢麵對和承認罷了。
可是現在,準確地來講,從他問出“你心裏的連城是我還是他”的那一刻,我已經再也無暇顧及其他了。
什麼盜取明月玨,什麼再穿回現代,都不重要了。
我隻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隻想等他醒來的那一刻,緊緊抱著他說:“玄錦,我愛你!”然後,永生永世,再也不要分開。
“主子,您已經不眠不休地守著太子殿下(因為上官玄錦還沒有繼位)兩天兩夜了,您還是休息一會兒吧,等太子殿下一醒,我馬上告訴您!”青荷走過來輕聲勸慰,“否則,等太子殿下醒了,您又病倒了!”
我輕輕搖著頭,目光不曾離開床榻上的人,執拗地說:“不,隻有這樣守著他,我才放心。”說完,伸手想將他露在外麵的手放回被子裏,卻被指尖的涼意嚇了一跳。
已值初冬,因為地處北國的緣故,夢華冷得特別早。雖然房間裏已經鋪設了地龍,還燃起了炭盆,仍然會有一絲涼意侵襲,何況是失血過多的病人。
“青荷,你趕快去準備兩個‘湯婆子’(功用好比我們現在的暖手寶,隻是古代沒有那麼先進,和比較老式的暖水袋相近)來。”
我頭也不回地對青荷說,自己則用手捂住玄錦的手,輕輕摩挲起來,希望能給他傳遞一點熱量。
青荷掀簾出去,很快又進來,把兩個“湯婆子”遞給我,我把它們分別放在玄錦的兩手邊,然後為他蓋好被子,才猛然想起來,又問道:“老夫人(因為還沒有正式昭告天下的緣故,皇後的身份暫時還未公開)睡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