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被這麼一嚇,連忙噤了聲,下意識地掩住了嘴,臉上頓現驚懼之色。
令言這才緩了怒色,輕聲問:“出了什麼事?”
小太監連忙湊上前來,附耳低語:“太後娘娘正往這邊來,鑾駕已經到門口了。”
令言心中一沉,可能是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情傳到了壽康宮,太後此來,自己挨頓訓斥事小,若是與皇上起了爭執,傷到了彼此的感情和身子,那可就麻煩了。如今正是非常時期,自己真該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付啊!
“那還杵在這兒幹什麼?還不快去接駕?”話一出口,令言衝著守在門前的宮人揮揮手,自己率先迎了上去。
剛走出去兩步,便聽到門外一聲尖細的通傳響起“太後娘娘到——”
視線裏,一群宮人簇擁著兩頂轎攆快步走入梅林別院。
令言不敢怠慢,連忙攜了駐守在此的一眾宮人行三跪九叩的大禮,恭敬的大聲道:“參見太後,太後萬福,千歲千歲千幹歲。”
兩頂轎輦一前一後地停在雪地裏,有年輕的小太監輕輕挑起了簾幔,一直恭候在一旁的太監忙撐開了手中的細骨藍傘迎上前去。
從前麵的轎輦中步出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身著暗紫繡金詳雲圖樣的貂絨披風,裏麵是曳地牡丹連枝玄黑長裙,以金殍為邊,再加白正鳳凰吉詳腰帶,雖年過半百,但儀容端莊,雍容華貴,沒有半點盛氣淩人,反而一副慈詳和藹的模樣。
後麵的轎輦中姍姍步出的女子容貌豔麗絕美,氣質華貴高雅,風姿飄逸出塵,令人一看下去,便再也移不開視線。她身披一件紅豔似火的狐裘,眉間貼了兩瓣指甲大小半月狀的嫣紅花瓣,更添了一股薄薄的嫵媚,讓她愈發的明豔動人。
令言仍舊跪在雪地裏,太後並沒有讓他們起來,他仍舊忐忑,並不是擔心等待自己的是何樣的處罰,而是怕主子和太後再起爭執。
這半月來,主子先是發了瘋似的派出一撥又一撥人尋找蕭淺淺的下落,然後便是拒絕迎娶真正的古夏國公主青姝璃,最後幹脆臥病不上朝。
母子二人因此鬧了些許不愉快,雖說血濃於水、母子之間不記仇,可如今主子的身子可是再經不起折騰了。
是以,他才自作主張,沒讓人將此事傳到壽康宮去。隻是,這皇宮之內,又何曾有過不透風的牆呢!
令言俯首在雪地裏,看到那玄黑長裙一點一點向自己靠過來,耳邊響起太後清冷焦急的聲音:“皇上怎樣了?可有傳太醫?”
“回太後,太醫已經來為皇上請過脈,囑咐隻要好生調理、安心靜養,自會痊愈。皇上方才服了藥,現在已經歇下了。”令言聲音低沉,卻是不卑不亢。
心裏緊繃的弦總算有了一絲鬆懈,一直壓在心上的巨石也漸漸消失了。太後輕輕呼出一口氣,默默看了一眼緊閉的紫檀雕龍金赤木門,臉上的慍色終於緩下來。
因為保養得宜,所以她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年輕一些。
隻是,這深宮之中,再美的妝容,再華麗的服飾,也掩蓋不住,心中的憔悴與蒼老。特別是這二十天以來,她忽然覺得自己蒼老了許多,晚上攬鏡自照,才發現眼角的皺紋,已經細細密密地散開,昭示著歲月的無情。
愁,憂,思,抑,盤根錯節地糾纏於心底,不管是哪一種情感,都是催人老的毒……
心力交瘁,不老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