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凝立在傘下,披著厚厚的狐裘,卻依然感到寒冷。雪花隨著寒風輕舞,落到臉頰上,便透著沁膚的冷意。
她仰頭看天,陰沉如鐵,如同此刻的心情。
三日前,城兒一病不起;方才又傳來早朝時咳血的消息,她一顆心像是被無數隻手用力揪著,生生的疼。
所有太醫診脈的結果均是:心病還須心藥醫。
心藥?
她當然知道所謂的心藥是什麼!
倘若,她隻是一個母親,她大可以將這心藥捧到兒子的病榻前;然而,她還是一國太後,那心藥,之於身為帝王的兒子來說,無疑就是穿腸毒藥。
她沒辦法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飲鴆止渴,背上昏君的罵名。
她一直都知道,對於那個人,她的兒子是用情至深的,看著他們琴瑟相諧、夫妻情深,她也曾開心異常,以為兒子終於找到了自己的一心人。她甚至把他們視為自己與先皇的延續,幻想著自己與先皇的愛在他們的身上終會得到圓滿。
可是到頭來,卻是這樣的結果。
那個人是西羅國的細作,城兒若是和她在一起,便是罔顧朝綱和江山社稷,他們的愛情終將不容於世。
可是,城兒得知她離開夢華之後便開始了瘋狂的尋找,還取消封後大典,拒絕娶青姝璃為妻,使得夢華王朝和古夏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友好關係開始惡化。
看著他消極、頹廢、痛苦,自己又何嚐好過。
可是,為人君者,又豈能因為兒女情長而誤了家國大事?自己又怎能眼睜睜看著兒子置江山社稷和百姓福祉不顧?
所以,自己唯有狠心拂逆他的意願,下了封後大典如期舉行的懿旨。
也許,隻有和古夏國公主成了親,城兒才會慢慢斷了心中的執念吧……
常言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她所做的的種種何嚐不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著想!當日顧念救命之恩而放掉蕭淺淺,又逼她答應永生不再踏進夢華邊境半步,都是因為自己深知城兒的心性。
唯有如此了斷,這段孽緣才有徹底終結的一日。
太後在心中重重歎了一口氣。
她寧願城兒恨自己一輩子,也不能看著他一錯再錯……
想到此,她銳利的眸光掃了一眼身前匍匐在雪地中的令言,聲音裏滿是威嚴:“令公公,你好大的膽子,竟敢下令封鎖消息隱瞞哀家!你真當哀家老糊塗了嗎?自己的兒子竟也不知道關心?”
她又看向令言身後的一眾宮人,聲音又冷厲了幾分:“還有你們這些個奴才,竟然個個守口如瓶,一個個的都防著哀家!”
話音方落,立時換來一陣瑟縮求饒聲。
“奴才不敢,請太後息怒。”令言從未見過太後發怒,可他此時已明顯感受到了那語氣中噴薄的怒意,隻得在雪地裏深深叩頭,恭敬回稟,“是奴才擔心太後知曉此事後,憂心過度,致使鳳體受損,故而擅作主張……此事與其他宮人無關,太後若要降罪,懲罰奴才一人便是。”
“哼,你倒是個不怕死的!”太後冷哼一聲,麵上神情卻稍稍緩和了一些,揮了揮手,“罷了,幸好皇上現在已無大礙,你也是護主心切,哀家就不追究了。倘若下次再犯,哀家決不輕饒!你們都起來吧!”
一片叩謝聲中,她在李公公的扶持下步上石階,來到廊下,示意隨行宮人打開/房門,淡淡道:“你們都在外麵候著吧,哀家一個人進去看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