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成婚一個月,她見他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相見他都是淡漠疏離的眼神、厭煩憎惡的神情,可是今日他不止對自己溫言軟語、淡笑如風,還破天荒地抱了自己,在他溫暖的懷抱中,她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跳動的那樣激烈,整個人都要幸福的死掉了。
可是,就在那滅頂的狂喜和幸福中,輦外驀然傳來的聲音卻是讓她如遭雷轟,渾身一顫,竟然險些坐不住,摔下軟榻。
那聲音……分明、分明是那個賤人的!
震驚慌亂的目光穿過明黃的紗幔落在了那一襲青衣上,如墨的長發綰在銀色的束冠之內,玉石的麵具遮去了原本的容顏,他叩謝完畢,輕輕直起身,站定,那身影怎樣看都是一個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又怎會是那讓自己坐立不安的夢魘?
青姝璃努力定了定心神,看到了扣在腰間的大手和貼在臉頰上的明黃,那柔軟的觸感就好似情人的雙手般溫暖,剛剛還蒼白的臉瞬間湮起幾絲嫣紅。
原來自己剛才因為驚懼和緊張差點摔下榻去,不覺間雙手用力揪住了上官玄錦胸前的衣襟,整個人幾乎都撲在了他的身上……這樣的曖昧的姿勢,這樣近距離的接觸,又是麵對一直深愛卻從不曾如此親密的人,她怎能不羞窘的麵紅耳赤呢?
而恰在此時,頭頂又傳來低沉慵懶的嗓音:“皇後這是怎麼了?”溫熱的氣息毫無預兆地撲上了她細白如玉的耳垂,青姝璃直覺的酥酥麻麻的感覺一下子從耳垂處繚繞到心間,心頭一顫,一股莫名的燥熱頓時席卷全身。
她快速地垂下螓首,手慌亂無措地揪著那片衣襟,心如鹿撞,幾乎不能成言:“臣妾、臣妾忽然見到聖顏……心中高興……一時有些激動……是臣妾失儀了……”
聽著輦內的竊竊私語,看著那親密無間的身影,淺淺隻能強自按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在那肩輦啟動後,強作鎮定地倏然轉身,率著隨從從容離去。
“皇上?”青姝璃窩在那讓人臉紅心跳的溫暖胸膛裏,半天沒有聽到回話,半羞半怯地微微抬眸看向那讓自己如癡如醉的容顏,卻發現上官玄錦的視線竟是望向輦外,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的卻是那一隊西羅使節的背影。
“皇上,您在看什麼呢?”
上官玄錦默默看著那一襲青衣輕靈翩然地立於白雪之上,漸行漸遠,墨玉般的雙眸中忽然掠過一絲黯然,心頭是無比的失落:終究不是她!不是淺淺!
他故意對青姝璃這般親密,就是想做一番試探,可是……就在方才,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麵具之後的雙眸平靜的沒有絲毫波瀾。
失落如潮水般蜂擁而至,耳邊嬌媚的聲音忽然變得刺耳起來,低垂的目光瞟向懷中之人,瞬間染上濃濃的嫌惡,上官玄錦直覺的心中莫名的煩悶無比,忽然撤回了放在那纖腰間的雙手,無情地推開了懷中人,不耐地皺了皺眉。
袍袖輕動,青姝璃隻覺的一股冰冷的氣息襲來,自己已被一股強勁的氣力推了出去,整個人撲在軟榻的靠枕上。
隻聽得冷凝沉澈的聲音自身側驀然傳來:“停輦!”
輦,忽然停下,紗幔外人影輕晃,是令言湊近來低聲詢問:“皇上有什麼吩咐?”
上官玄錦卻並不看他,而是冷眼瞧著麵前之人,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冰冷的字眼:“下去!”
青姝璃有些錯愣地抬頭,看到上官玄錦那雙好看的星眸,正靜靜地望向她。
冷澈,沉靜,幽深,犀利。
方才還將自己溫柔禁錮在懷中的人此時已是一臉的淡漠疏離,他望向她的眸光中,什麼樣的神色都有,獨獨沒有方才的溫柔。
如若不是脊背撞上輦壁的清晰痛意,她還真要覺得自己方才是做了一場關於愛情的美夢了呢!
是她傻啊!
嗬嗬。所有的情動都隨著心裏苦澀無聲的笑消失不見,看著那張冷如冰霜的臉,青姝璃卻忽然嫣然一笑,嬌聲道:“皇上說什麼?臣妾一時走神,沒有聽明白。”
上官玄錦冷冷地看著麵前之人,黛眉纖長,明眸清澈,紅唇小巧,似乎直到現在,他才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容顏,她今日刻意打扮的精致容顏,不得不說,這樣的裝扮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如芙蕖初綻,高潔淡雅。
可惜,卻終究不是他心裏的模樣。
他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朕說讓你下去!”
上一刻還溫柔繾綣的夫君,這一刻已然成為冷厲清寒的君王,伴君如伴虎,果然所言非虛。
隻不過,這樣判若兩人的轉變,讓青姝璃的心中冷意流動的同時愈發清明如鏡。
原來,方才那所有的溫存,不過都是別有用心的偽裝。
上官玄錦,你當我青姝璃是什麼!
怨恨如蛆附骨,青姝璃笑的嬌媚而張揚,媚眼如絲地看向那冰雕一般的男子,有些無辜,有些茫然,聲音柔媚的似要滴出水來:“皇上不是說要去壽康宮看母後嘛?臣妾也剛好趁這次機會,把另一件白狐裘送給母後。皇上已經好久都沒有陪著臣妾一起去看母後了,母後若是見到皇上和臣妾一同前往,定然十分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