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眸中掠過一抹黯然,淺淺深吸一口氣,努力將心中的一絲不安和無奈揮去,緩步走過去。
將白裘披風蓋在他身上,淺淺一手擄起上官玄錦美麗黑亮的發,熟練地在頭頂綰了一個發髻,從另一邊的袖子裏掏出一支白玉簪固定住。
然後,才在他身側的藤椅上坐下,輕聲問:“怎的起的這般早?今日感覺如何?”
上官玄錦隻是側臉望著淺淺,額前的一縷碎發隨風輕輕飄蕩著。
“睡不著便出來走走。”他勾唇一笑,深眸望向悠然綻放在枝頭的茶花,淡淡道,“茶花都開了,西羅的春天已經到了嗎?我記得,夢華的茶花要到一月中旬才能開呢。”
語氣清淡,卻隱隱有一絲傷感的味道。
淺淺心頭一窒,哪裏是賞花,分明就是思念故土,憂心母後和百姓。
她很能體會他此時的心情,卻也隻能報之淡淡一笑,轉移話題:“大夫說你的毒剛剛祛除,身子還在恢複期,不可以受涼的,我們回屋去吧。”
西羅國雖然地處南方,四季如春,但冬日的早晨仍舊是寒冷的。他現在的身子骨最經不起長時間的寒意侵襲。
“好。”上官玄錦起身,將披風往藤椅上一放,大手卻突然而至,扳過淺淺的身子,將她緊緊擁在懷中,下頷放在她的頸窩間,熾熱的唇向在她的白玉般的耳垂,一聲幾不可聞的輕歎滑落,“淺淺,我多想能與你一直過這樣幸福安逸的日子……”
淺淺沒料到青天白日的他會來這麼一下,身子一僵,正思索著該怎麼回答他,忽聽一個清婉的聲音傳來:“郡主、郡馬爺,早膳準備好了……”
她還未來得及從他懷裏抽身,便看見汀蘭從廚房的門邊探出半個身子望過來,臉上的笑容就那樣僵在臉上,視線閃躲間,兩抹紅暈悄悄爬上了如玉般潔白的臉頰。
她迅速地轉過身,就要關上廚房的門。
淺淺玉臉一紅,急忙掙開了上官玄錦的懷抱,幹咳兩聲:“傳膳吧——”
上官玄錦氣定神閑地將額前碎發捋到耳後,攥過淺淺的手向客廳走去。
汀蘭帶著兩個小宮女將早膳呈了上來。
“你們三個不用伺候了,下去吧!”上官玄錦坐在餐桌前,優雅地執著玉箸,往淺淺的碗裏夾菜,邊淡淡吩咐道。
三個丫頭麵麵相覷,卻是眸光碰撞,好似心領神會,掩唇微笑著退下了。
淺淺臉上微熱,低頭撥弄著碗中的飯菜,眸光卻忍不住往上官玄錦臉上看,心裏還在想著他方才的那句話。
他說,他想和她一直過這樣幸福安逸的日子。
不做皇上,不在那皇權極致的高位,他便多了許多自由,他們可以並肩看斜陽,瀟灑天地間,這樣的日子自然是幸福安逸的。
可是,皇權旁落,家國破碎,身為一國之君的他又如何能一直過寄人籬下的生活?
這短暫的安逸寧靜之後,他終究還是要回到那個位置上去,負起肩上的責任和重擔!
“你在想什麼?”
淺淺心中有一絲黯然,抬首,對上了玄錦征詢的目光。
她微微搖頭,怕他覺察出自己心裏的掙紮,忙轉移話題:“待會兒你用完膳,就乖乖回去補眠。”
上官玄錦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低眸看了看桌上的膳食,輕柔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希冀和不舍:“可是,我想和你一起撫琴,或者你撫琴,我吹簫……我們可是好久,都沒有過琴瑟和鳴的時候了。”
淺淺顰了顰眉,淡淡道:“不行,皇兄請來給你診治的狂醫說了,你中的酥骨散剛剛祛除,一定要多休息,你今日沒睡夠吧?那麼冷的清晨,連個披風都不蓋,就躺在院子裏看花,不怕感染風寒!”
她端起碗來,開始吃早膳,心裏卻是極其心疼的:這麼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照顧好自己。酥骨散藥效霸道,連日來的折騰,讓他的身子羸弱了許多,最忌的就是受涼。
上官玄錦聞言,不再說話,隻是抽了抽唇角,執起筷子,也開始埋頭吃飯。才用了兩口,筷子便從手中脫落,和碗沿相撞,發出一聲脆響。
“怎麼了?”淺淺一臉擔憂地看著他,心中湧起不安。
記得那名醫說過,酥骨散雖然清除了,可是他身子尚在複原期,倘若感染了風寒,仍然是會手腳無力,嚴重者則會喪失自理能力。該不會是真的受涼了吧?
“沒事沒事,就是手指有些吃力罷了。”上官玄錦看著淺淺緊張的樣子,卻是揚眉笑了笑,清亮如水的眸中掠過一絲狡黠。
淺淺也不點破,隻是拿起筷子,夾了菜,送到他唇邊,看他張口吃了下去,雙眸中的光芒極是波光瀲灩。
她忍不住輕聲道:“受風寒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早起去賞花?等下立刻去休息!”
上官玄錦吃得津津有味,還不忘送上優雅微笑,然後一本正經地回答:“是,郡主夫人——”
一陣晨風襲來,紛紛揚揚的茶花飄落,送來淡淡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