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審訊室之前，程沛雲忍不住想起了謝燕寫給自己的信，他猶豫了一下，把信找出來，帶在身上。
那裏麵的一字一句都時刻回蕩在程沛雲的心頭，無疑，這封信對程沛雲的影響是巨大的。
沛雲：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失去了自由。是的，我失去自由。雖然我本來便沒有太多的自由，但是，我知道，我很快便會失去自由，有可能會永遠失去自由了。
當這個時候，我便想起了你。我想起幾年前的不辭而別，不為別的原因，隻因為我的祖國需要我、我的信仰和信念在召喚著我，這召喚足以讓我放棄我在青島所擁有的一切，義無反顧地到東北去。
是的，我到東北去，我相信，現在的你已經知道了我所有的事情。我絲毫不向你隱瞞，我本沒有對你隱瞞什麼，在青島的日子，是我最快樂的時光。那個時候，正是我被我的祖國不信任的時候，我有大把的時間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感謝上天，讓我遇到了那麼好的一個你。
可是在戰爭的背景下，有什麼是不可以舍棄的呢？你告訴我沛雲，有什麼不可以舍棄？你不是也舍棄了你最初的理想嗎？你不是也為了你的堅持而舍棄了你在父母身邊盡孝的機會嗎？那麼，我為了我的信仰、我的堅持，舍棄了與你暫時的卿卿我我，有什麼問題呢？
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我的本職工作，而你，你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你的本職工作，於是，我們便成了一組矛盾——間諜與反間諜。我有時候感覺命運真是無常，然而有時候也感覺非常慶幸。我慶幸這個找到我的人是你——是以前對我無微不至地關懷的你，是那個曾經懂我、理解我的你。這讓我不至於落到一個對我有先入為主的偏見的人手中。這讓我可以毫無保留地告訴你我的想法，而不用擔心因此獲罪。
我從上海調離至天津，卻沒有想到你也會尾隨而至。其實你應該知道，我在百樂園裏出現，並不是要做舞女，多麼顯而易見的道理——我並不是為做舞女而做舞女！可是，大多數人卻並不明白這一點，這讓我感到滑稽可笑。
我知道你已經發現我了，可是，我不得不依照上級的指示來做。如果帶我走的人是你，那麼，我無怨無悔。
你的謝燕程沛雲來到審訊室，看到了熟悉卻又陌生的一幕——熟悉是因為在這裏受刑的人太多了，大凡受刑的人，都會有這樣的表現；不熟悉是因為，他第一次看到有女人在這裏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