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燕已經被折磨地不像樣子了,這沒有出乎程沛雲的意料,然而還是在程沛雲的心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謝燕被綁在審訊室的老虎椅上,雙手被反剪在背後,雙腳也被綁著。她的頭發已經亂成一個“雞窩”的樣子,臉上斑斑的血跡,那時挨了鞭子留下的傷,誰能保證挨鞭子的時候不會打到臉上呢?雖然對待女犯人,與對待男犯人是完全不同的規定,但是誰能夠保證審訊者會處於愛護女性的角度來行刑呢?
謝燕的身上也是一道一道的血飲,她挨了很多的鞭子,然而她卻嘴硬的很——絲毫沒有透露半點關於自己的事情,她既不承認已有的罪行,也不辯駁。她唯一的一句話便是:“我要見程沛雲。”無奈,剛接手的警官隻好千方百計把程沛雲找來。
為了防止謝燕咬舌自盡,當沒有人看守的時候,她的嘴巴就被封起來。
當程沛雲推門進來的時候,謝燕正閉著眼睛,虛弱地綁在椅子上,嘴巴也被封著。分不清她是閉著眼睛,還是睡著了,抑或是死了。
程沛雲的心裏緊了緊,他一時間呆在門口,不知道該進還是該退。門外的陽光照進來,明晃晃地照在謝燕的身上。
他看見謝燕慢慢地睜開眼睛,陽光晃著謝燕的眼睛,使她不得不再次閉上眼睛。
程沛雲把門關上。
行刑的人全都出去了,屋子裏隻剩下程沛雲和謝燕兩個人。
謝燕慢慢地睜開眼睛,她看到了程沛雲,她的渾濁的眼睛裏忽然就有了光彩,程沛雲看到了她眼神裏充滿的期待與激動,這讓她渾濁的眼睛忽然煥發出了光彩。
程沛雲看著謝燕,他愣住了,好一會兒,他才看到謝燕那充滿期待的眼神。
他走上前去,蹲下身來,輕輕地捧起謝燕的臉。他看見謝燕的眼睛裏滿溢著淚水,那淚水中飽含著委屈、充滿了傾訴的欲望。他知道謝燕對自己並非沒有感情,而他,也是這樣。
他試圖撕開粘在謝燕臉上的膠條。
然而,這膠條粘性太強,他一點一點地輕輕地撕,生怕在謝燕本已經受傷的臉上再弄出傷口。好不容易,他把謝燕嘴上的膠條撕開,謝燕的淚水已經流滿了整個臉龐,甚至流到了程沛雲的手上。
“沛雲……”謝燕哽咽,“我好疼,我好累啊……”
程沛雲聽到謝燕的話,她的嗓音因為長時間缺水和缺覺的緣故,變得沙啞。曾經這麼美的聲音,這麼標準的上海話,然而誰能想到,這個一口吳儂軟語的美人,竟然是一個潛伏已久的日本特務呢。
程沛雲說不出話,他仍然沉默著,卻並沒有站起身來。
“給我鬆綁,沛雲,給我鬆綁……”謝燕哀求著。
這哀求把程沛雲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中來,使他把自己的目光集中在五花大綁的謝燕身上。程沛雲搖頭。
“沛雲,我們曾經是最相愛的人啊……”謝燕說著。
程沛雲分不清謝燕是因為愛自己,還是仍然在使用自己在舞廳裏才會使用的手段。如果說程沛雲在剛進門的一刹那還心存不忍,那麼現在,他的理智戰勝了情感。
“恐怕不是最‘相’愛……我那時瘋狂地愛著你,可是,你愛我嗎?”程沛雲說。
“愛——”謝燕大聲說,她仍然在流淚。這幾天,她在審訊室裏受盡了委屈,這讓她看到程沛雲便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如果真的愛,會對我隱瞞你的身世嗎?若愛,會找個理由便不辭而別嗎?”程沛雲問道。
這些話瓦解著謝燕的意誌,讓她感覺到爭取程沛雲的艱難。然而如果說謝燕隻是一個為愛情奮不顧身的傻女子,那便大錯特錯了。她隱身青島這麼多年,為日本人占領青島提供了那麼多的地理、人文方麵的情報,這哪裏是一個普通女子所能夠輕而易舉地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