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出地下室(1 / 1)

當蘇聯紅軍出兵東北的時候,當美國向日本廣島、長崎扔下兩顆原子彈的時候,當日本在中國戰場節節敗退的時候,中國的持久戰,結束了……

日本投降了。

這消息像一陣強烈的勁風,吹過上海的角角落落。

歡騰的人們難掩內心的激動:飯店免費了,旅店免費了,黃包車免費了……幾乎所有的一切都免費了。人們用“免費”來表達對日本人頭像的歡慶,除此之外,歌舞、條幅、國企等等占據了大街小巷……最最讓人振奮的是人們臉上難以掩飾的欣喜之情,每個人都歡天喜地、忘乎所以!中國人一百多年來第一次取得反抗外來侵略的勝利!隨著日本的投降,壓抑在國人心頭的百年屈辱似乎一下子拋到了九霄雲外!

馬路上,再也見不到日本兵了!日本兵正集結在一起,準備撤出上海。

鞭炮聲轟鳴,上海的大街小巷,簡直比過年還要熱鬧。

這熱鬧,不止在上海的大街小巷傳遞,而且還感染著“地下”的人!

月輪第一個忍不住要出來看看!

兩個月了,她和林珊呆在地下室中,過著黑白顛倒的日子。白天時,她們便睡覺,到了晚上,才敢從地下室出來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在後院裏走動幾步。

當日本投降的消息由化了妝的杜誌騰興衝衝地到地下室裏告訴她們之後,月輪第一個跳了起來:“這麼說,我們可以不必呆在這陰暗的地下室裏,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門去,再也不必擔心被追殺了嗎?

這麼說,我爸爸可以回到上海來,和我們一家人團聚了嗎?”月輪一時間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又興奮又激動,流下淚來。

杜誌騰點點頭:“是的,你們不必再躲在地下忍受這非人的艱苦環境,不必擔心被追殺,不必擔心被迫害;而我,也從此不用每天化妝、扮演另外一個自己,而且,我也可以和我的兒子團聚了!”

三個人哭成一團。

月輪和林珊藏身的地下室,隻有一人多高。放下一張床和一張書桌之後,剩下的空間便少得可憐了。這裏是城隍廟一家小小的裝裱店的後院的一間普通臥室,兩根不起眼的電線從牆角一直延伸出門外。然而,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這兩根電線出了臥室之後便變成了一根,連接到院子裏的一盞路燈上,另一根不知所蹤。

怎麼會不知所蹤呢?隻不過是不被人注意罷了,這根電線是被埋在地下的,曲曲折折,一直延伸到院子的牆角。

在這個牆角,有兩個普普通通的大灶台,和任何一個裝裱店一樣,灶台上放著兩口大鐵鍋,直徑每口都在一米以上。平常時候,鐵鍋便用來攪拌漿糊。上好的畫作需要上好的漿糊來裝裱,這兩個大鍋可是不折不扣的功臣。左邊的鍋用來燒火、給漿糊加溫,右邊的鍋便閑置著。兵荒馬路,哪有那麼多的裝裱生意可做呢?閑置一口鍋,實在是再平常不過了。

然而,這口閑置的鍋下麵,可是別有洞天。埋藏在地下的電線,一直延伸到大鍋的下麵,大鍋的下麵,就是林珊和月輪藏身的地下室。地下室的電燈,另有一個開關,隨時可以扭亮,隨時可以熄滅,而院子裏的路燈,從來沒有亮過。

杜誌騰第一次下到地下室,也是最後一次下去。月輪和林珊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要從“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裏走出來。三個人沿著地下室的木梯向上爬,從閑置的大鍋的底部爬出來。

月輪和林珊有兩個多月沒有見到陽光了。明晃晃的陽光晃著她們的眼睛,她們不得不暫時躲避到屋子裏去,然而激動的心情是無法掩飾的。

她們到大街上去感受歡樂的氣氛,一起參加到遊行的隊伍當中,加入到大街上跳舞唱歌的人們當中。

月輪和林珊由於長期呆在地下室,很久沒有見到陽光的緣故,臉色蒼白得異於常人,然而她們的歡樂心情卻絲毫不比這些歡快的人們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