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媛在家中又等了三四日,始終不見粱於歸回家,成日打不起精神來,整個人都是懨懨的,一見到卿爾爾就吵著問粱於歸什麼時候著家,卿爾爾那日從縣城回來便給粱於歸捎了電話過去,他隻說忙,也沒多說其他的,卿爾爾想著粱於歸這段時間要成立分公司了,也就沒多想,隻是哄哄小時媛倒成了個難題。
時常卿爾爾心裏都在想著不能太縱容女兒,這樣一味地黏她阿爹,這樣下去也不好。她這兩年都待在鎮上照看女兒,沒有再去過外地,日日陪著女兒,照顧女兒的生活,另一方麵也是存了私心的,她擔心女兒讓爺爺奶奶帶著會重蹈梁阿妹的覆轍,以前的她沒有什麼東西是真正放在心上過的,就算是一直想要讀書的心思,在生了小時媛之後都變淡了,變得沒那麼重要,甚至是微乎其微的事情,女兒占據了她生活的一大部分,甚至是當做她的一切來看待,可哪成想這一個月才見上一次的粱於歸倒比她還讓小時媛上心,粱於歸時常還笑話她還要跟他這個當爹的吃醋,真是沒道理的很!
其實細想之下也卿爾爾也是能夠理解的時媛對粱於歸的感情,從她把時媛帶回婆家開始,家裏的長輩對時媛都是淡淡的,唯獨粱於歸這個阿爹把時媛當成心頭好,時媛以前生了病,大晚上發起高燒來,粱於歸抱著她打了一夜的吊針,連著好幾日都守著她,因著粱於歸的態度擺在那裏,家裏的長輩才稍稍對時媛上了些心。
隔了四五天,卿爾爾都不覺著粱於歸最近還能分開身回來的時候,在一個清晨時分,太陽剛出來,正巧照在家門口的時候,粱於歸回來了。
這一動靜異於平常,驚動了全家人,不一會兒全家人都聚集在了堂屋,梁老爺子坐在上座,一手拄著拐杖,兩眼盯著跪在堂屋中央的粱於歸,又瞧了瞧一同跪在粱於歸身邊的娃兒,是個男孩子,三四歲的樣子,跟時媛差不多大,個頭也是差不多的,圓嘟嘟的小臉,粉雕玉琢的,黑黝黝的頭發隻有半指長,烏黑的眼珠子好不怯懦地看著座上的梁老爺子。
王冬梅和梁全福坐在堂屋的右側,卿爾爾則領著孩子站在王冬梅和梁全福身後,臉上無悲無喜,風平浪靜。
梁老爺子起身拄著拐杖來回走了兩圈,他心裏頭隱隱有些猜錯,這會兒情緒便開始有些激動了,朝粱於歸問:“這孩子哪裏來的?你一帶回來自個就在堂屋跪下是怎麼回事?”
“爺爺,於歸帶您的曾孫時盛回來認祖。”說完,粱於歸便領著那名叫梁時盛的男娃娃朝梁老爺子的方向磕了一個響頭。
粱於歸一句話讓屋子裏壓抑的氣氛頓時按耐不住起來,抽著草煙的梁全福坐在那裏突然間被嗆得咳嗽起來,王冬梅更是立馬從座上跳了起來,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跪著的梁時盛,嚷著問:“於歸,你跟阿娘說,你說的是真的?這男娃是怎麼回事?”
雖然語氣中有幾分質問的意思,可終歸心裏邊是高興的吧,卿爾爾站在後邊臉色發白地想到。
梁老爺子一時間氣的站不太穩,把拐杖在地上使勁兒敲打了幾下,隨即看向粱於歸的方向,幾步走到他麵前,二話不說揚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招呼過去,粱於歸悶聲受著,梁老爺子使了大力往他背後打,邊打邊教訓:“讓你幹些混賬事,讓你在外邊不學好,讓你做些有辱門風的糊塗事!”
時媛看見爸爸挨太爺爺的打,眼裏立馬就有了淚水,不多時就流了滿臉,她想掙開媽媽的手,去求求太爺爺不要再打爸爸,爸爸會疼的呀,可是她越是掙紮,媽媽牽著自己的手越握越緊,她居然怎麼用力都掙不開!
打得十幾二十下,梁老爺子把手裏的拐杖往旁邊一扔,回身坐到左邊的椅子上,他身體早不如前,這會兒已經是氣喘籲籲的:“你,你當真是要氣死我,你才甘心!你爸媽都在這兒,你媳婦閨女都在這兒,你要這麼跟他們交代,青青在家裏守了好幾年,跟你結婚都已經有五年了,你還在外邊做出這等混賬事情,你說,你怎麼對得起她,你讓我怎麼跟你卿叔交代!”
說罷,梁老爺子緩了幾下,立馬又要起身撿地上的拐杖,卿爾爾在一旁出了神,這時候時媛趁機就把手從卿爾爾手中抽了出來,急忙跑到她阿爹身邊,張開手臂擋在梁老爺子麵前,哭喊著:“太爺爺,太爺爺,時媛會聽話,您別打爸爸,您別打了,爸爸好疼的,爸爸會疼的呀,媽媽,你快些來,別讓太爺爺打爸爸,別讓太爺爺打了。”
“青青,把人帶走。”跪在那裏的粱於歸看了一眼站在身前的小時媛,不動聲色地出聲,言語裏還是相當淡定的,比起往常隻是多了幾分不耐煩罷了。
卿爾爾愣在那裏,不懂事的女兒為他求情現在也惹得他生厭了嗎?果不其然,有了兒子,女兒就算不得什麼了,以前就算是再疼愛,那也是因為隻有時媛一個人而已,隻是因為沒有兒子而已,現在把這個從天而降的兒子帶回家裏來,以後,這個家裏疼愛時媛的人就剩下她這個母親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