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過兩天帶時媛回我娘家住一段時間,孩子剛接回來,還有的事情要忙,我就不留在家裏邊添亂了。”卿爾爾沒有轉身,背對著粱於歸說的話,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也學會了把話盡可能說得漂亮。
粱於歸帶時盛回來之前,就大概揣摩過卿爾爾的態度,他們結婚前前後後加起來也有七年的時間了,多多少少摸清了對方的性格,在他眼裏邊,卿爾爾起初懦弱膽小,跟她說話聲音稍稍大上一些,她就不敢吭聲了,柿子專挑軟的捏,她這種性子走到哪兒都是被欺負的,所以他一直都在刻意地去改變她的性格,讓她抬頭挺胸看他,讓她幹淨利落說話,默許她大著膽子在他麵前開玩笑,這幾年也真的改了許多了,說話不再木訥,多了幾分圓滑,做事不再傻愣,做什麼事情都多了幾分考慮,也正因為這樣,卿爾爾的態度對他而言變得不甚分明了,要是擱在以前她自然是把苦處都憋在心裏邊,可這下摸不清楚到讓他心裏不太安穩。
“現在還不能,你要想回娘家,想去看叔叔嬸嬸和侄子侄女,過些時候我陪你一起回去,隻是現下時盛回來,家裏會有一堆事情要忙。”粱於歸說的雲淡風輕,像是隻是在說今天天氣多雨轉晴一樣。
“你是要讓我留下來帶著時媛看著老爺子為你的兒子如何風風光光進梁家的大門?”卿爾爾說話間笑容滿是嘲諷,她的牙齒咬著口腔裏的嫩肉,早已出了血絲,她一忍再忍,卻忍無可忍,可她還是不明白,怎麼能夠把這樣的事情說的這般理直氣壯?
她知曉梁老爺子盼曾孫盼了多年,這下得償所願了,必然會大擺筵席,這她都可以不去在意,也盡可能把自己裝成啞巴和瞎子,可是因為家裏一堆事情要忙,所以她不能夠走?這是哪門子的道理?難道還要她留下來幫著自己丈夫的私生子張羅認祖歸宗的事情?難道就因為她在婆家人微言輕,所以就這般好欺負?什麼事情都沒得商量,就算是打了她的臉,她也要笑著受著?
身後的人沒有應聲,她也不願再去等他說什麼糟她心的話,抱著時媛抬腳就走,剛走了兩步,就聽見身後暗啞的聲音傳來:“無論如何,你都會是時盛的母親。”
什麼?卿爾爾幾乎是難以置信地轉過身來看著粱於歸,她死死地盯著粱於歸,等著粱於歸壓在喉嚨處沒說出口的解釋。
粱於歸見過卿爾爾現在的神情,那眼神和高帥結婚那天她回家被他逼著抬頭看他的時候的眼神一模一樣,死死地,牢牢地,像是要把人看穿一樣,他還記得當年他是怎樣警告她“以後都不許用這種眼神看她”的,可如今再一次被她這樣看著卻是在這樣的形勢下。
他上前了幾步,走到她麵前,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我說過,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欠你的我以後會還給你,隻是現在還不能夠,過兩日家裏就會辦酒席招待上門來的親戚,家裏人一律會向外頭說四年前你生的是龍鳳胎,男孩就是時盛,隻是因為身體不好,後來被我帶到外地去治病,直到今日才真正著家。”
這是全家人都把她當成不會反抗的啞巴了,往死裏給她黃蓮吃,也得逼著她和著血吞進肚子裏去呀!
粱於歸說的這話誰聽了都知道隻是個說頭,相信的人什麼話都會信,不信的人一聽就知曉裏邊的蹊蹺,這到最後,落得尷尬又沒臉的還是卿爾爾一個人,在有心人眼裏她就成了個十足的傻子,生了個賠錢貨的女兒,被家裏人冷落不說,現在還要落得貼了笑臉幫自己的丈夫養私生子,真真是個腦子缺的!
“你是在跟我說笑嗎?你怎麼能夠這樣做?你的兒子要認祖歸宗,我已經認了,你梁家全家上下到底還要我怎麼樣?你怎麼能夠在我麵前說出這些話來?讓我替你養兒子,你要我以後怎麼辦?你要我們時媛以後怎麼辦?我的時媛以後怎麼辦呀?”
卿爾爾沒有推開粱於歸擋在她眼睛上的手,這時候的她已經淚水決堤,淚水早已浸潤了粱於歸的掌心,此時此刻她再也沒辦法死憋著不吭聲了,她認了那孩子當兒子,那她的時媛以後怎麼辦?她的時媛以後會怎麼想她的這個做母親,難道讓她的時媛以後知事了,也認為連自己的母親也討厭自己是個女孩子討厭到連她阿爹的私生子都肯養嗎?
“青兒······”
“你不要這樣叫我,以後都不要這樣叫我!”她從低泣變成了毫無顧忌的哭泣,她使盡了全身的力氣朝粱於歸大吼道。
這曾經是最讓她歡喜,最讓她動情的名字,現如今除了厭惡,已不剩其他感情!
在聲音剛落下的瞬間,她的手腳就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氣,直接要往地上倒下去,粱於歸眼疾手快,立馬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扶住她的同時也護住了她懷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