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天一時間都塌了一樣,梁老爺子在家裏邊的地位是不容置喙的,他要是鐵了心思要幹的事兒,就算是全家反對,他也得按照自個的意思給辦了,更不要說這件事隻有卿爾爾一個人心裏邊不舒坦,許是人人看準了她沒那個跳出來反對的膽量,拿捏她起來就是這般稱心如意了!
卿爾爾收起來先前假意的笑容,臉上嚴肅卻也平靜,她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堂屋中間,直直地跪了下去,膝蓋碰撞在地板的聲音幾乎在空曠的屋子裏都能聽見回聲了,這一幕在她看來也真像是個笑話,昨天跪在同樣地方的是他的丈夫和她丈夫的私生子,風水輪流轉,隔了一夜,現在卻換了她跪在這裏。
“爺爺,我嫁到梁家來,除了幾年前讀書以外,沒求過您什麼,我知曉,嫁來七年,卻沒讓您抱上曾孫子,好不容易生了個孩子,卻是個女兒,讓全家人圍著我忙裏忙外了大半年,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就算嘴上不說,心裏頭早就落了埋怨。現在把時盛從外頭接回家裏來,圓了您老人家的心願,我沒資格說些什麼,我現在什麼都不求,隻求您把時媛留給我,她還小,不知事的,隻要您讓她留在家裏邊,您讓我對外邊的人說時盛是我生的,我就說是我生的,您讓我在家裏邊把時盛當兒子對待,我就把他當親生兒子一樣對待,您說什麼我做什麼。”卿爾爾說話間就已經心如死灰,這是她最後可以拿來作為交換條件的妥協,她想之所以說要把時媛送到外地去,就是想要逼她就範,逼她妥協,逼她心甘情願接受時盛這個“便宜兒子”。
梁老爺子站起身來,拄著拐杖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遭,他哪裏聽不出來卿爾爾話裏的意思,怒氣已經有了要爆發的預兆,直視卿爾爾說:“孫媳婦,你這話是在指責我老頭子不近人情,硬是要活生生拆散你們母女,逼著你認了時盛這個兒子?孫媳婦,好心好意都讓你給當成沒心沒肺了,做什麼都是在算計你和時媛是不是?退一萬步說,我好歹還是梁家當家作主的人,輪得到你一個晚輩當著全家人的麵來教訓我?!”
難道不是嗎?正當卿爾爾忍受不住,想要開口的時候,一旁坐著的粱於歸眼見情況已經有些不妙,立馬站起來擋在卿爾爾麵前,對梁老爺子說:“爺爺,青青她不是這個意思,時媛太小了,她是怕我沒時間照顧好她。”
“你是她阿爹都照顧不好她,誰還能照顧得了她?我說的話都能討價還價?我當著全家人的麵兒把話擱這兒了,這事情沒得商量,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梁老爺子多年沒使過的硬脾氣被卿爾爾一激就上來了,上一次他發這麼大脾氣的時候還是粱於歸死活都要到外地去的那次。
半晌,屋子裏都沒有一點動靜,梁老爺子消停會了之後,人也不像先前那般衝,隻是脾氣還是在的:“孫媳婦,你要繼續跪著就跪著,跪到你想通為止,就算是你叔叔跑到我麵前來,也萬不敢像你這般沒大沒小地說話,我本想的也不過就是讓時媛跟著她阿爹在外邊多受些好教育而已,沒得那麼多考慮,如今看來,時媛是絕不能在老家待著的,於歸,明日你就回那邊去,把時媛帶上,除了逢年過節之外,不許把丫頭帶回來!”
老爺子一聲令下,便轉身離開了堂屋。
跪在地上的卿爾爾怎麼都不相信自己聽到的,她說的話都是自作聰明嗎?老爺子本來對時媛沒有惡意,隻是想單純地讓她待在她阿爹身邊,也是想從另一方麵補償時媛,可如今被她這麼一說卻把這個事情推到了沒有退路的地步,甚至以後時媛想要回來都得逢年過節,讓她如何能夠接受,這居然是她一手促成的結果,她歪坐在地上,這兩天流的淚水好像比她這輩子都要多,浸濕了她的臉龐,兩眼漸漸無神,喃喃自語:“怎麼辦?我的時媛,不要帶走我的女兒,時媛,時媛啊,不要,不要………”
第二天,天還沒亮,梁家人就把粱於歸和小時媛送出了門,小時媛哪裏懂得家裏發生的事情,隻聽爸爸說要帶時媛出去和爸爸住上一段時間,她自然是高興極了。
卿爾爾並沒有問過,粱於歸和小時媛第二天什麼時候走,再加上昨日哭的多了,脫了力,一覺竟睡到了第二天天亮,醒來之後才知道粱於歸帶著時媛已經走了。
另一頭,粱於歸第一次帶女兒去外地,實在是有些手足無措,女兒從小到大都不是他親手照顧長大的,雖然時不時會回來陪她玩鬧,可終究沒照料到她的衣食住行,他心裏頭琢磨著要是實在不成事的話,還是得去高帥那邊,向他媳婦多取取經,他家也是個寶貝小公主,平日裏看高帥寵的那樣子,都要到天上去了,那小姑娘比時媛還大上兩個月呢,年紀差不多,應該也能玩到一塊去。
時媛的這些個事情都還是後話,他一到了b城,心裏頭就隱隱有些擔憂家裏邊的事情了,也不是擔心時盛過得不好,在家裏邊好歹一大家子的人顧著他,沒得什麼不好的,反倒是擔心卿爾爾一時半會接受不了這個事情。
他走的前一個晚上去過她房間,當時她側睡著身子,知道他在床邊坐了好一會兒,也不轉過身來看他,更不要說是跟他說什麼話,粱於歸又坐了半響,說:“我和時媛明天走,我來就想跟你說句話,你懷時媛的時候我就說過,她不單單是你的孩子,她也是我的孩子。你今天也累著了,休息吧,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