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生在亂世豪門權勢之家,從小受到放縱的不學無良教育,一旦掌握了權力,憑著點小聰明行事,率性而為,“自由”慣了,把國家軍政大事視同兒戲。
張學良的父親張作霖是一個草莽英雄,民國後掌握了東北的軍政大權,成為一方軍閥,一度還占有北京,成了北洋政府的首腦,世稱奉係。1927年國民革命軍的北伐,主要是和奉係作戰。張作霖在軍事上失利之後主動撤出北京,在退往東北的途中,被日本人炸死。
所謂軍閥,並不是說這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愛國還是不愛國,好人不是軍閥,壞人才是軍閥,愛國不是軍閥,賣國才是軍閥;而是說,軍隊是私人的,歸將領私有,隻要有地盤,就是一方的土皇帝,即使在名義上接受中央政府的指揮,但軍隊和地盤上的事,還是軍閥說了算,中央管不著,一旦發生利益衝突,就可能發生叛變。因此,東北的軍隊和地盤,就是他們張家的,別人管不著。這是近代中國分崩離析的社會狀況,也是因為近代中國還是一個封建宗法製社會,通過宗法人身依附關係,結成軍政團體,各霸一方。張學良還在軍事學校讀書的時候,依仗老子的權勢,就擁有了團長的職務和旅長的職權。張作霖去世前,張學良已經是方麵軍的司令了。張作霖去世後,張學良就子承父業,繼承了老帥的遺產,被推為東三省保安總司令,成了少帥,年僅27歲,哪有什麼文韜武略?不過,張學良聰明膽大,敢作敢為,掌權後不久就做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就是東北易幟,把北洋政府的旗幟改成了國民政府的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旗幟,也就是放棄獨立對抗,歸附中央政府。目的是為了減弱和擺脫日本對東北的控製。盡管如此,張學良的愛國之舉,並不能改變軍閥的性質,東北還是張學良的地盤,軍政大事還是他說了算。
1930年國民黨內的各路軍閥聯合起來反對蔣介石,中原大戰,張學良一開始按兵不動,坐山觀虎鬥,到了關鍵時刻,出兵關內,幫助蔣介石擊敗了反蔣聯盟。因此,他把地盤又擴大到了關內,坐鎮北京。三分天下有其一,擔任了中華民國陸海空軍副司令的職務,張學良統率的東北軍,僅次於中央政府的核心勢力,即蔣介石的黃埔係,乃是當時中國第二大軍政集團,擁有優質的炮兵和空軍力量。張學良名義上是蔣介石的部下,實際上是同盟關係。九一八事變時,張學良命令所部不抵抗(蔣介石是不可能向他下命令的,東北的軍隊,不是蔣介石的,東北的地盤也不是蔣介石的,沒有張學良的同意,蔣介石說的話等於放屁),失去了東北的地盤。
1933年2月,因為日軍攻擊山海關,威脅熱河(當時為行政省,即承德地區),上海民間抗日運動領袖黃炎培赴北平考察,曾隨宋子文、張學良一起到承德,動員抗戰。考察的結果,令黃炎培十分心寒,他得出結論:“東北將領都不可恃。”東北軍已經是一支腐敗沒有戰鬥力的軍隊。結果,長城抗戰時東北軍潰不成軍,主要是蔣介石的黃埔係中央軍和西北係統軍隊如宋哲元的二十九軍浴血苦戰。3月7日,黃炎培為上海各抗日團體起草公電,要求懲罰張學良,張受到社會輿論的強大壓力,被迫辭職出洋。此後,東北軍也被調離河北,到南方剿共,失去了自己的地盤,成了孤魂野鬼。盡管如此,中國軍隊的軍閥性就在這裏體現得很充分,東北軍還是張學良的,張學良回國後還是東北軍的領袖,還是少帥。
張學良晚年做口述曆史,對唐德剛說,他的弱點是他一輩子未嚐有過“上司”。唐先生問:“老帥不是你的上司嗎?”張說:“父親究竟與上司不同。”唐先生又問:“蔣不是你的上司嗎?”張哈哈笑著說:“所以他發我脾氣,我就把他抓起來呀。”我們在上麵說了許多話,就是要來解釋張學良的這句話的。蔣不是能管得著他的頂頭上司。東北軍的事是張說了算,而不是蔣說了算。
從曆史人物性格的角度來看,西安事變可以說是性格火暴的蔣介石與一向率性的張學良兩人情緒失控的產物。西安事變的和平解決,實現了國家的團結抗日,成為扭轉時局的樞紐。
三、性格衝動的戲劇
有地盤的軍閥是土皇帝,沒有地盤的軍閥,就像叫花子一樣,要看別人的臉色。但少帥哪是看別人臉色的人?他在中國本來是坐第二把交椅的。紅軍長征到了陝北以後,東北軍被調來剿共,張學良把司令部設在西安。西安城裏還有西北軍楊虎城的部隊,不是蔣介石係統的人馬。東北軍在西北損兵折將,將士們又看著老家在日本侵略下受苦受難,就不願意再和紅軍打仗,希望抗日,打回老家去。他們當年輕易地丟失了東北、熱河的地盤,這時候才覺悟到失去故土的痛苦,該愛國了。張學良也開始和共產黨秘密往來,希望停止內戰,共同抗日。
蔣介石是搞特務政治的人,但他的情報工作搞得一塌糊塗,除了弄得天怒人怨之外,鮮有成就。蔣介石做夢也沒有想到,張學良會和共產黨“勾結”起來。當然,張學良和共產黨合作,並不是為了反蔣,而是為了抗日。
1936年八九月間,蔣介石和平解決了兩廣背離中央的問題,誌得意滿。他在日記中寫道:“十三年來之惡戰苦鬥,告一段落。”各地都已歸附中央,盡管他對各路軍政派係的控製力仍很薄弱,但名義上國家已經實現統一。他重建中央集權體製的努力,即將功德圓滿,他的心腹大患,就剩下共產黨和紅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