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6月3日,報紙報道,經過全國人民一個多月的全力以赴,防治“非典”在5月下旬取得階段性成果,爭取在6月將成果穩定和鞏固下來。果然,北京市新增病人銳減:
6月3日,北京新增感染“非典”僅有2例。到6月4日、5日、6日,連續三天北京新增感染“非典”病人為零。6月7日和8日,北京新增感染“非典”都隻有1例。6月9日又為零。
6月9日上午,中國作協書記處開會,鑒於“非典”鬆動,研究決定,主編班學員於9月初複課。留守學員在6月15日之前離校返家等候複課。也是從這一天起,我們留守學員的“禁閉”解除,可以走出魯院上街了。
6月11日11點,魯院常務雷抒雁院長召集留守學員開會,正式宣布中國作協書記處的決定。當晚留守師生和在京同學在《中國作家》編輯部主任方文同學聯係的四川省駐京辦酒樓舉行告別宴會(三桌)。
6月15日,我和留守學員全部告別魯院返回。直到9月2日我才重新返回魯院報到入學。
2003年9月4日上午10點,中國作家協會第二屆高級研討班(主編班)複課典禮在魯院五樓舉行。除了中國作協黨組書記金炳華去中央黨校學習外,其餘領導幾乎全部出席:王巨才、高洪波、張勝友、吉狄馬加、田滋茂。
2003年12月8日下午15點,中國作家協會第二屆高級研討班(主編班)畢業典禮仍在魯院五樓舉行。我作為學員代表致《告別詞》,不想令不少同學熱淚盈眶。12月11日,我完成了在魯院主編班的學習,返回《福建文學》雜誌社。
劉宏偉,男,1977年生。畢業於魯迅文學院第二屆高研班(主編班)。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曆任報刊社主編、副總編輯、報刊發行公司總經理、衛視節目中心主編、總策劃等職。作品曾獲全國冰心散文獎、全國孫犁散文獎一等獎等獎項。現居北京。
新芝大姐,一路走好
有人一見如故,多少年過去,依然記憶猶新;有人天天見麵,寒來暑往,卻不一定能準確地形容出對方的眉眼。這點,一如錢鍾書先生的友誼觀:“人之間的友誼,並非由於說不盡的好處,倒是說不出的要好”,好一個“說不出”!人間真情,大抵都帶有此種“隻可意會不能言傳”的餘味吧。我與新芝大姐,便如前者。
新芝大姐走了!無論有多少疑惑縈繞心頭,我都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今年恰逢魯迅文學院主編班(第二屆高研班)畢業十周年,有班裏熱心的同學倡議讓所有學員各寫一篇回憶魯迅文學院的文章,然後結集出版以示紀念,具體的聯絡任務落到了俊哥身上。十年光陰,物換星移,不少同學的通聯方式都變了,而俊哥手頭那本畢業時的通訊錄早已不見蹤影,電我問詢,我隻好照著自己留存的那本通訊錄上的名單一一告知。
當我念到倒數第二人“張新芝”的名字時,俊哥突然語氣凝重地告訴我:“張新芝走了!”我條件反射般地跟了句“出差,還是出國?不都是暫時的嗎?”當他再次明確告知“她再也回不來了”時,我的腦子有些發蒙。致電跟新芝大姐在同一棟樓裏上班的同學方文,得知已是年初的事情,大致是因肺部的問題,具體詳情,他也不是很清楚。
在無所不知的網絡信息時代,我在網上居然沒有查到新芝大姐去世的任何消息。她就那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一幅幅關於新芝大姐的淩亂畫麵和她那張親和的笑臉,開始在我的腦海中交織閃爍。
嚴格地講,我跟新芝大姐在班上算不上最熟悉的同學。2003年9月的一天,我到位於東八裏莊的魯迅文學院報到,成了第二屆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的一名學員。在前往分配給我的217房間途中,搭乘電梯時,一名和顏悅色的中年女子衝我熱情地招呼道:“你是主編班的學員吧?我叫張新芝,《詩刊》的,也是這個班上的學員,住409房……”就這樣,我跟新芝大姐(曾有班裏的同學不解地問我,為何不直呼同學的名字,而總冠以‘大姐’‘兄’之稱呼?原因很簡單,班裏大部分的同學都比我年長不少,有的甚至高出一輪,才疏學淺、末學後進如我,總覺得直呼其名甚為不敬)算是有了一麵之緣。
當時我是全班唯一沒有辦理脫產手續上學的學員,因此,除了上課外,其餘的時間甚少在學校露麵。即便偶爾參加一兩場熱鬧的酒局,但也很難見到新芝大姐的影子。她似乎被同學們早早地劃入了“賢妻良母”的範疇,一般情況下,都不忍去打擾。
真正熟悉起來,反而是在學習結束後,但凡有外地同學來京,多半會聚一聚。在京的十來位同學時不時也會邀約到一塊兒吃頓便飯,聊聊近況。每次見麵,新芝大姐總是早早地趕到,熱情地張羅招呼著。告別時,又細心地關照著同學們一一離去。同學間提及新芝大姐,總會異口同聲地讚一聲:地道的好人!
隨著我搬到郊區落腳,便很少參加城裏同學聚會了,我與新芝大姐也就甚少見麵了。最近的幾次見麵,一次是在2011年11月份召開的中國作協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期間,在北京飯店的走廊間。
當時新芝大姐被抽到大會會務組幫忙,一同被抽調的還有班裏的另一位同學郭文斌。而當時的我,負責帶領一個小組在文聯大樓裏執行作代會的輿情預警工作,介於工作的特殊性,不便對外泄露,班裏同學無人知曉那段時間我在工作組忙些什麼。加上每天工作十七八個小時,還得數次在大樓和賓館間往返奔忙傳遞簡報,實在是無暇多作停留。因此,我們在走廊裏打完招呼後,便匆匆告別了。爾後在現代文學館召開的作代會表彰大會上,我們才有機會多聊了一陣子,新芝大姐告訴我她即將退休,對往後的生活似乎心有未安,而我也不知明天將朝何而去。我們都隻是芸芸眾生中的普通人,對不少紅塵俗世難以免俗,“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的情緒一直縈繞在彼此心頭。
再見麵時,記得是在文聯大樓的走廊裏,我當時已受聘樓裏的一家單位。當她得知我的近況後,很是替我高興,同時叮囑我過來值班時一定記得找她拿飯卡,她每月的飯卡都吃不完。隨後幾次見麵,每次她都如此叮囑我,總擔心我吃不飽。其實當時我已辦理了樓下食堂的飯卡,所以一直也就沒去找她拿過飯卡。但世態炎涼、自顧不暇的當下,她的這份關心,對於常年漂泊在外的我而言,內心的感動可想而知。真情稀缺的年代,一句無意中的話,尚可溫暖一顆心,甚至一段漫長的人生,何況是如此諄諄叮囑、切切關心?!
我同新芝大姐的最後一次見麵,是在文聯大樓一層大廳前的梯坎兒上。我手裏拎著一大包東西,急匆匆地要趕往東土城路作協交差,彼此笑著打了聲招呼後,我便朝馬路邊跑去。我在路邊上車回望時,看見新芝大姐還在看著我,見我回頭,衝我揮手告別……其實,那天也是我決定離開新單位的日子,蠅營狗苟、爭權奪利實在非我所長,世風日下,但求一個獨善其身,圖一個眼不見心不煩。沒想到,新芝大姐的這一揮手,竟成“此別成終古,從茲絕緒言”。
新芝大姐將畢生的精力,都奉獻給了《詩刊》社。從一名普通員工到辦公室主任,到總編室主任,始終任勞任怨、默默無聞地為雜誌、為詩人們提供各種後勤服務。自打她進入《詩刊》社工作以來,出版的每一期雜誌,刊發的每一行詩,都飽含有她的一份心血。而她本人,卻永遠被掩映在鮮花掌聲的背後。倘若沒有一顆淡泊名利之心,倘若沒有豁達開朗的胸襟,怕是很難數十年如一日地堅持下來。她沒有留下滿屋金銀,也沒有留下鴻篇巨製,她隻做好了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人中的好人,但她用她的善良、勤勞和謙和,在人間大幕上留下了一個大大的“人”字!
此刻,凝望著窗外月朗星稀的夜空,我的腦海中浮現著新芝大姐那張無比親和的笑臉,耳畔回蕩著那句“宏偉,我飯卡吃不完,你過來上班時千萬記得找我拿卡哦”,淚眼婆娑之餘,一縷“故人雲散盡,我亦等輕塵”的哀愁突然湧上心頭……
新芝大姐,一路走好!
魯二屆學員徐虹。北京作家協會合同製作家,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理事。曾獲2012年小說選刊獎、第二屆老舍散文獎、第二屆冰心散文獎、人民文學觀音山散文獎。已發表小說散文80萬字。
現任《中國青年報》文藝部主編。
十年
一、別處
都說時間像金錢,可是時間也像金錢一樣不經花,一不留神就流失一大把。生命一邊歡叫一邊蛻殼,蜿蜒旖旎地蛇狀消失,記憶卻總在後頭忙不迭地收拾生命的殘骸,似乎存心要撿拾一些異樣的玩意兒做成標本,才能依稀複原從前的樣貌——比如記憶文字、照片或者日記。因為人們是那樣的不甘心,總想著在行進的船上做個記號,留住過往的時間的流水。
魯院果然出現在十年以前的一個下午。雨天,北京東四環城鄉結合部,十字路口可見半空中懸浮了很多根淩亂的電線,車子一走一停,遠處近處一派喇叭聲就是司機們旺盛的咒罵。路邊盡是複印打字、魚頭泡餅、金鳳成祥、成都小吃等各色小店。一座四層老樓,圍牆外寫著觸目驚心的大大的“拆”字。女人們撐著雨傘跳躍坑坑窪窪、溝溝坎坎。也有的以紗巾蒙在頭臉,背朝著風的方向……遠遠看去全都是都市裏的亂世佳人。
魯院裏麵倒是安靜的。大鐵門吱呀呀一關上,把車子熄了火,人一下子從裏到外安靜下來,安靜得似乎有些不大適應。我還延續著某種熱鬧的慣性,而這裏啟動了另一種與熱鬧無關的生活——雖然它也是喧鬧的,騷亂的,多姿多彩的,但更是孤獨的,深邃的,一個人的。孤獨是必然的,因為它通往別處。它是一條秘密通道的開端,它帶著近半個世紀的曆史,那些響當當的名字全與它有關。而它的終端山重水複,霧失樓台,深不可測。我似乎正站在這一條通道的門口激動惶惑又流連忘返……那天是怎樣開端的我倒是忘記了,或許印象也因為時間久遠而加了幻象的虛化……雨天,我的行李,放在房間門口,然後一大堆人,認識的不認識的,高聲笑鬧著敲著飯盆走出來。
二、M、Q和Y
這些人注定與我有關。他們不僅成為我記憶的一部分,並且他們的故事也成為我經驗的一部分,像茶與水在互相交融中醞釀成混合的味道。在魯院生活似乎一下子進入了一個夢想中的海市蜃樓——先是那些不尋常的女人們,妖嬈的,綽約的,伶牙俐齒的,異樣的,在各種酒桌中被聚光燈一打,亮得晃眼。我記得M在喝酒以後是要跳舞的,像那些華麗的藏族姑娘,在樂曲和眼神的喧囂中,沒完沒了地跳,沒完沒了地笑,長睫毛,低垂的眼簾,神情裏帶著陶醉和癡迷和忘我。她的身姿是很西化的,胸是西洋式的胸,跳起舞來無論多麼縱情都帶有純情的味道。現在過了近十年,我仍記得她跳舞的樣子。女人與女人的交往靠的不是故事,是嗅覺。因此我判斷她的心性是寬和的,存善的,柔軟的,但我從來沒對她說過。當然那幾位姐姐也各有美處,都是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段有身段,要性格有性格的,要才情有才情的。
M時常來喊我,到五樓來學跳舞嗎?我心向往之卻從來沒去過。她對我說,我看那麼點小人兒,小說倒蠻老道的。她又說,人和人不過那麼幾下子就知道怎麼回事了……畢業後幾年間我們也不過見過僅僅三五麵,每一次她都處在是不同的命運處境。奮鬥;兩個人奮鬥;一個人奮鬥;接著奮鬥。當然我也是,任何人都是,誰又不是呢,甚至更處於驚險的境地而不為外人知……最近一次見M是在一個飯局上。魯院當初有多少飯局啊,簡直層出不窮!又常常飯後小飯,再喝到深夜。談人生和文學,談所有的喜怒哀樂,善惡恩仇,毫無掩飾地為一點點感動而哭泣,似乎在為各種各樣的人性找一些依據。當時大家都處於一種人生恍惚中,好像全都醉了,也以為生活就是恍惚的,藝術化的,醉態的,和帶著酒味的……現在同樣的人,同樣的麵孔,體體麵麵地坐下來,一桌人彼此一環視,真有觸目驚心之感——就仿佛電影上常見的蒙太奇畫麵:黑白的照片是少年;咖啡色的照片是中年;彩色的照片反而是老年。真的,因為我們在彼此的臉上,真切地看見了時間。時間已經一晃過去快十年了麼?青春正像華麗宮殿一隅的一尊金屬器皿,固然是曾經璀璨的,緊實的,鮮亮的,但是終歸隨著歲月漸漸黯淡下去。而魯院卻在生命的光芒與黯淡中一直恒久地存在。
十年以前我初到魯院,看見一個粗壯、大胡子、未語先笑、說話有點結巴的人,原來就是Q。我想起以前人家拆解大胡子,不是畫家也是書法家,至少是個導演吧,但他為人低調、謙和、親善、寡言少語,還帶三分懵懵懂懂。在魯院半年,我記得他永遠穿一件醬紫色半舊上衣、牛仔褲,戴副大框眼鏡——即使換了季節,衣服顏色也從沒鮮亮過,所以給人感覺他總是兀自行走在生活的邊緣和暗處,睜著一隻觀察的大眼睛,搜尋一個故事。花枝招展的女同學擺個POSE,在Q麵前一撒嬌,他好像全沒懂似的,哈哈一笑,一下子破了氣場,完全沒有接受信號的意思。但他是我們這群人中間的大哥,一幫人每晚歌舞升平,談古論今,也抓住青春的尾巴製造最後的浪漫。但基本很少見到Q。Q呢?屋裏寫東西呢。有人說。也許他喜歡在喧鬧的背景音中,進入自己的夢想世界。他在任何人群中也不挑頭,不顯山露水。我隻記得有一次,幾十桌一擺開,十幾箱啤酒下肚,大家就瘋了。好像四麵傳來的字隻有一個:幹!東北來的幾位在酒桌中間翻蹄亮掌、撒了歡兒,合唱“大姑娘美來大姑娘浪,大姑娘走進了青紗帳”的酸曲。Q淹沒在人叢後部,手舞足蹈,完全進入半癡狀態,閉著眼睛扭起秧歌來。也許他自己都忘了,我卻記得他沒有顧忌、沒有警惕、沒有思考的一刻。
我記得他們在酒桌上唱五十年代的民歌,在雨天的大巴上吹口琴,在乒乓球桌上孩子一樣大呼小叫,在宿舍裏吊一盞很中國很古典的燈,每晚過著中國士人的歌舞升平的生活,每天爬山,看電影,開舞會,參觀展覽,去書店,指評江山,也傳播小道消息。如果誰拿來一本文學刊物,說上麵“有他的東西,請批評”,那真是最令人豔羨的——有時候,我覺得這場景仿佛在上一個世紀,50年代的支邊部隊戰士,60年代的北大荒知青,70年代的回城青年,或者80年代的文學青年。總之與新世紀的進程完全的不搭幹,仿佛一下子晚了二三十年。也許是時間過得過快了,而我們還願意停留在過去……我們一直在生長,在魯院的時光,是我們生長最快的也是最茁壯的。在這裏,人們以特立獨行、超凡脫俗、離經叛道為榮。可以推想,那時法國的左岸派的生活是多麼激動人心。現在時過境遷,難免為當時的造作哂笑起來,但彼情彼景時卻是真誠的,動人的。生活本是平緩的河,卻在魯院的轉彎處激流奔湧。
我也記得Y在我們從十三陵回京的大巴上唱歌:“我愛這藍色的海洋,祖國的海疆壯麗寬廣。我愛海岸聳立的山峰,俯瞰著海麵像哨兵一樣……啊……海軍戰士紅心向黨,嚴陣以待緊握鋼槍,我守衛在海防線上,保衛著祖國無上榮光……”我從沒覺得這首歌這麼好聽。Y的聲音,昂揚、憂鬱、向上、悵惘,又有著說不出的內蘊,正是那天昏昏欲睡的集體的情緒低調。大巴行進時是飛速的,窗外平庸的樹被拉成橫線條。口琴聲忽然想起來了,斷斷續續的,有些不熟練、跟不上趟似的。但在歌曲節奏的極限處,又貼切地跟上來。是一位羸弱的詩人吹的。這個幽怨的人,把對世界的熱愛放在幽怨和沉鬱裏。有人頭歪向窗口,或者,靠向另一個人的肩膀,沉沉睡去。空氣裏帶著好聞的雨後的泥土氣息。
這群人裏不乏勇敢大膽的女孩子。現在中國都市的女孩子都過於精明乖巧了,世事洞明。跟男人跳一場舞,下來還要解釋:我本不想去的,是他非讓我跳的……或者一味地追求口腔快感,將同性的心事一邊信誓旦旦的守諾,一邊毫無顧忌的散播。這些女人都過於聰明了,而一個女人是不能太過於聰明的。女人多少是應該有些丈夫氣。魯院的女孩子們非常透明,任性而縱情。任性是郝思嘉式的,縱情是伊麗莎白·泰勒式的,卻讓我感受到不受汙染的異域之風。仿佛不是生活在現在都市,而是來自一所世外桃源,沒有來龍去脈繁複的那些心事,因為非常超常,所以非常健康。而現在,人們習慣於把健康的人誣蔑為瘋子。那是因為,世界在上界手中顛倒了一個個,秩序全亂了。正常的人們不斷修正自己,分身做了幾個人,時刻轉換開關,日趨刻薄與邪惡——人們已經習慣於病態,而瘋子們,隻是因為更期待正常。帶著這個評判看一看路人,就覺得這世界上滿是荒誕的邏輯。
三、在一粒米上雕梁畫棟
這個世界,有很多人——那些要賺取敬意和威望的人,那些將好意隨時掛在嘴頭的人,還有那些忽然熱情似火忽然又冷若冰霜的人。王國維對哲學思考中曾有“可信者不可愛,可愛亦不可信”之糾結,記憶中的魯院有著別樣的邏輯:可怕的女生全是可愛的;可愛的女生全是可疑的,她們前前後後的人生各有可憐之處。這裏自然有可敬可佩可親可感的人,當然也有嬉笑怒罵之下包裹的互相揶揄。正如這世界上有飛鳥和蝴蝶,自然也有細瑣的蟲子,都如小孩子手中的玩具一般,過不得心的。這時候我坐在房間一角,讀他的人生和心事、沉痛與激動、過去與未來,冷冷地朝向地毯上的某一朵花,過往和現在重疊而奔突,即刻會陷入人生的最迷局,眼裏的世界在瞬間呈現一種荒誕和變形:人的中部寬大,四邊向後退去,一個個方臉凸起眼睛變形,分明是怪異的表情。